“小梅，回去”滿心右腿往前跨出一大步站在小梅的電瓶車前，整個人的重心放在后面的左腿，小梅已經坐上車前座，兩手搭在車把上，隨時準備走。

　　“滿哥，我都說了我比你熟”以為滿心不相信她，激動的說。頭看著遠處，使勁握了一下車把手，恨不得馬上開出幾十米遠，按耐住這股躁動，耐著性子溫柔的看著滿心，眼睛里滿是真誠，說的也真誠，

　　“不準備買票回家？”滿心沒注意小梅的小動作，他看看自己腿，又斜眼瞟了一眼小梅，看似隨意的問了這么一句。

　　“別聽王強說的，忙完這個再買也不遲”小梅聽出滿心話里的軟勁，趕緊趁熱打鐵表態。

　　“那我們去哪？”說這句話之前，滿心碰了下褲兜里的手機，確定沒有動靜，坐上電瓶車的后座。

　　“想想啊，我知道去哪了”小梅語氣肯定，催促滿心抓緊，轟的一聲，電瓶車馬力慣性，滿心還沒坐穩身子往前一到，頭栽倒小梅的頭發上，一秒不到，滿心快速將身體坐直歸回原位，一只手緊抓后邊的鐵架，跟老鷹的爪子一樣有力且扎實，兩人對于剛才的插曲都沒準備說什么，在滿心看不到的地方，小梅的耳朵邊微微泛紅。

　　小學畢業之后，滿心就再沒試過坐在電瓶車后邊，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他媽騎電瓶車，他坐后邊，那時人小個子也還沒長開，蔡淑芬就特別不放心，男孩又好動，一坐上去她媽就會說：抓著衣服，抓緊衣服，別掉下去。他看著自己手掌，比那時大了一倍不止，在他的視線范圍內，首先看到的就是小梅的頭發，還是高馬尾，發尖上一卷一卷的，燙發了？滿心有點印象，那直溜的大長馬尾，滿心憋了口氣，風一吹，幾根發絲落到他鼻尖，滿心大吹一口氣，把頭發從他鼻子上吹走，藥水味道又濃郁又怪，一股胡香胡香的味道，滿心不習慣。偏頭看向旁邊。

　　小梅透過電瓶車后視鏡看了一眼滿心，比起之前在醫院的狀態，現在更好一些，頭發剪短了些，人更精瘦，鸛骨凸出，生病還是傷元氣。本打算回家過年提點東西再去看，突然就出現在她面前，她還有點始料未及，不過更多是歡喜。

　　“滿哥，過年你回來不”紅綠燈前，小梅停下車從后視鏡里望向滿心。

　　“可能會”看著周圍建筑物，抑制不住內心的熱血澎湃，等把雞賣出去，去醫院做個檢查。

　　“喔”小梅點點頭，一個人咧著嘴想笑又不能大聲笑的樣子惹得旁邊同樣停車的大哥好奇的看著她，多半是在想這女的是不是神經錯亂，有病！后邊坐著的男人又一副不關我事的表情看著他對面，兩個怪人！

　　午后的菜市場，已經沒有早市那邊喧囂和擁擠，路邊挑著擔子擺攤的，爛葉子放在一邊，人整個蹲在地下，這樣子特別像乞丐，瞧著來往行人，有固定攤位的，菜碼的齊齊整整的，木凳子往旁邊一擺，一坐就是半天，攤子前稀疏幾個買東西的，挑挑選選，拿起又放下，怕是覺得這菜不怎么好，大家觀念就是早上的東西更好更新鮮。時間越往后，東西都是人家挑剩的，沒幾個人買，有攤位沒攤位，這個時候生意都挺慘淡。

　　兩人進了菜市場，海鮮店、蔬菜攤，家禽類在最里邊，賣雞的攤位小梅最先找到，讓滿心跟著她走。

　　“老板，雞咋賣”小梅一臉正經、氣勢十足、帶有一點瞧不上這雞的感覺，看著坐在搖椅上、穿著黃色圍裙的禿頂大叔問。

　　“公雞22，母雞15”禿頂大叔起身走到兩人面前，掀起雞籠，快速的指著公雞母雞干凈利落的各說一價。

　　小梅看一眼滿心，眼神中詢問：咋樣？

　　“你要那只”老板了然，這家主事是男人，視線從小梅身上易到滿心這邊。

　　“老板，稍等”滿心從外套包里拿出一包煙，給老板打了個樁。小梅看見心想：滿哥抽煙啊？老板接過滿心遞過來的煙，別在耳后，剩下的煙滿心又給放回包里了，他自己沒拿。

　　什么時候見過買東西的給賣東西的遞煙，老板人精，看向滿心，等著他說！

　　“你這收雞沒”不是不想迂回，時間不太夠啊！當兵的習性不改，滿心還是觀察之后再開的口，希望沒報幾分，老板攤子也不大，能賣不能賣都還說不準。

　　“你有雞？”老板盯著滿心，兩個人一路東張西望，問也不問一句，兩個人隔的遠，一點不像兩口子出來置辦年貨。

　　“多少”雞老板坐回他的搖椅上，腿一蹬，搖椅就開始一搖一晃的，耳朵上別著煙也差點從耳根子上滑下，特別像舊時老爺，身上的黃色圍裙稍微不搭。

　　滿心伸出手指頭，比了個一字。

　　老板沒說話，就光看那搖椅擺動和他舒適的表情，眼睛都快瞇上了。

　　“準備咋賣”老板把煙從耳朵拿下，隨手在旁邊的桌上找了個打火機，吸氣吐煙一氣呵成

　　“公雞19母雞13”滿心報了價，老板還沒表態，小梅在旁邊反應挺不自然，自己走開了。

　　老板看著滿心笑笑，這算不算漫天要價，如果能賣的起這個價，給他介紹介紹，他也去。

　　“公15母11，可以的話，我全給你收了”老板語氣非常之自信，只要點頭，有多少要多少的霸氣宣泄而出。

　　滿心搖頭，靜默不語，看向小梅，跟滿心隔著幾家店的位置，小梅在那問雞價格呢，感受到滿心的注視，回頭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此時的雞老板也在默默關注。

　　老板做了這么都年生意，對人還是有幾分眼力的。“小兄弟，別不談啊，這價錢談合適，這買賣不就成了嗎？”語氣比剛才緩和多了，還有點急了的意思，送上門的肉不吃不是生意人的作風。

　　“一口價公17母11”同意就裝車，滿心很干脆。

　　老板在旁邊還有點下不定決心，讓滿心在這等會，把煙頭一扔，上腳將火星踩滅后還在原地轉了個一百八十度，一首非常耳熟能詳的鈴聲響起，滿心覺得熟悉，他媽也是用的同一首歌，老板在里面打電話。幾分鐘以后，老板走出來“報個具體數量”，聽到滿心說完，沒點頭也沒搖頭。

　　被人小瞧的老板不知道滿心此刻正擔心他吃不下這批貨。老板是在默思。

　　“拉到這來”聽完老板說話，滿心沒急著答應，輪到老板等一下，雞老板還愣了一下，要反悔嗎？誤會，天大的誤會，滿心只是想去把小梅叫回來，雞老板看不到的地方，小梅悄悄問多少，聽完滿心報完價后，。停下不走看著滿心急著說：“這價會不會低了點，”“沒必要一家就給賣出去了吧，再去多問幾家吧”小梅是個精打細算會過日子的女人，貨比三家心里還安穩安定。

　　“就這家吧”老板在看著他們，滿心不準備多說，也不讓小梅繼續去問，這事就這么定了。小梅跟在滿心屁股后面，有點郁悶，她說的也沒錯啊！滿心雖然沒說話，可是小梅看他那張臉，她讀出另外一層意思。

　　滿心跟老板說，先付部分定金，誰知道把雞拖來會不會拒收，以防萬一！老板也挺爽快，定金現付。看著滿心的大個子，黑臉龐，大家都按規矩辦，壓了滿心身份證，留了電話，讓滿心今天之內給他裝車拖過來，過時不侯，悠悠的又躺會他的搖椅，禿頂的腦袋上的幾根毛往臉部傾斜，特別瀟灑的往后一甩，一搖一晃。滿心兩人怕時間來不及，趕緊騎著電瓶車，找了個方便通電話的地方，給滿爸去了個電話，幾句話就交代清楚了，地址用短信發給滿爸，剩下的就是等待。

　　滿心帶著小梅去茶樓，滿心喝茶，小梅叫了杯菊花降火。“滿哥，干嘛不多問幾家，零售價這么高，你賣給那老板那么便宜。”想不通的啊，干嘛不再去別家看看，小梅覺得滿心太急了點。

　　“你覺得賣多少合適”滿心沿著茶杯邊緣吹了吹，再喝。

　　“怎么也得賣18、9吧”小梅覺得18、9都還算便宜，過年這兩天什么都在漲價，雞也不例外。

　　“你備年貨一般在什么時候”滿心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我爸一般過年前一周都準備的了”這有什么問題嘛。

　　當然沒問題，人人都知道過年物價貴，一般人家都會提前買好，免得等到過年那幾天當冤大頭！還有，當時在縣城問的時候是零售價，真的賣的話，縣城不一定有那么多的購買力，出得起這個價，時間緊的情況下，縣城老板多半買不完，到時剩下不多不少的，拿著傷腦筋。滿心這樣一說，小梅有點明白，心卻不得勁，轉不過彎來，是全部賣出去省事省時間，可還是賣虧了啊，小梅不敢看滿心，怕被看穿嫌自己小家子氣。

　　滿心不會看小梅的，她自己多心了，他看著茶杯蓋，蓋面上是兩根墨綠色的翠竹，頂部一直延伸到蓋中間，滿心想起家后邊的幾根竹子，挺有韌勁的，還有個原因，滿心沒給小梅說，老板外套罩衣上面幾個大字，劉家飯店，剛剛熟人打招呼又喊了那個禿頂老板劉四，滿心想碰碰運氣，果真，雙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