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我們聯手吧（二）

　　“我可以把他叫醒來哦。”

　　百里流沙笑瞇瞇好心道。

　　但是男人從他身邊走過，一刀直接扎進了昏睡男人的脖子，拔出刀來的時候，說了一句：“不用。”

　　百里流沙僵硬地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是笑瞇瞇的表情，“哦”了一聲，又問道：“范云府上還有些好東西，我們要去找找嗎？”

　　說著，百里流沙將手中的庫房鑰匙晃了晃。

　　男人回頭看了看，看到油燈的光里，小孩依舊是過去的小孩，盡管他看上去懂很多，腦子想得也比較多，但是白南沒有想到，這十歲左右，看上去只有七歲左右的小男孩，居然敢殺人。

　　而且還是這樣殺人不眨眼的，臉色都不變一下。

　　當然了，白南也是從小就跟著他父親，在戰場上到處殺人。

　　但是，那又是不同的。

　　比如說白南那時候有父親帶著，殺的也是敵人。

　　而現在，這小孩在這兒殺的，對他來說都是無辜之人吧？

　　而且雖然白南從小就殺人，但是在他小時候，他的心眼可不多。

　　但是這小孩，接觸的時間越久，白南便越覺得這小孩不簡單。

　　“為什么殺這些人？”

　　白南忍不住問。

　　“這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阿南，你要搞清楚，是你要殺這些人，而我，作為你的主人，只是在幫你殺這些人哦。”

　　小孩眨了眨眼睛。

　　“我……”白南一噎：

　　“高公子您現在才十歲吧？”

　　小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問道：“所以？

　　我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想要殺人，需要管什么年紀？

　　只要處理干凈了，本公子想殺就殺，想殺多少就殺多少，哦，對了，本公子也可以殺了你哦。”

　　說到最后，小孩揚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男人。

　　盡管知道這小孩是在開玩笑，但是白南還是低下頭說著：“白南是高公子買來的，本就是該死之人，高公子想殺什么時候都可以。”

　　然而他誠懇的話剛說完，一把小刀便朝著他的心口飛來。

　　白南憑借著多年的反應能力，堪堪躲過。

　　再待他目瞪口呆的望向小孩的時候，小孩卻對著他“嘖”了一聲，顯然是對他躲開了不滿意。

　　白南不敢再拿好話哄孩子，當即跪下，道：“高公子饒命！”

　　如果能夠活下去的話，他當然愿意活下去。

　　在準備行動之前，白南還覺得，此次一去，可能會兇多吉少，他不一定能夠在眾人發現不對勁之前，將范家的人全部殺死。

　　但是，小孩的出現，讓事情出奇地順利，一刻鐘的時間，范家的人便全部死了。

　　既然事情順利，他沒有暴露在眾人面前，那么，他當然愿意繼續活下去。

　　畢竟，他的仇人，不止一個范家。

　　如果可以，他十分愿意將自己的仇人全部斬于刀下。

　　他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留下的一條命能夠讓他繼續報仇。

　　當然，白南對上一個小孩，性命被一個小孩威脅，是不太可能的。

　　他之所以跪下，只是因為這小孩太狠了。

　　這樣的狠角色，應該是塵華君重點培養繼承家業的吧？

　　那么，即使是這面前的小孩，看上去如何的弱……好吧，能夠殺了半個院子的人，其實也不是太弱。

　　只是相較于孩子和成年人的體型方面，小孩要弱一點，威脅不到成年人。

　　但是，人家畢竟是塵華君培養的繼承人啊，說不定還有啥后手呢？

　　再有就是，就算自己殺了這個小孩，那以后，塵華君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自己可能會遭受到無窮無盡的報復。

　　在這樣的報復之下，他還怎么報仇呢？

　　所以形勢比人強，白南不得不跪下服軟求饒。

　　不過平時一直好說話的小孩，這會兒看到他嚴肅地跪下之后，只是嗤笑了一聲，轉到了他的背后，一腳踢在了他的背上，道：

　　“你確實該死！首先，你拿了本公子的錢，卻陽奉陰違，也沒有去找趙業！

　　其次，你跟在本公子身邊，本公子叫你做什么你就應該做什么！居然敢背著本公子干本公子沒有吩咐過你的事！

　　你這樣生了異心的下人，本公子留著有何用？

　　況且本公子隨便找條狗，調教半年，看到我也會搖尾巴，你可倒好，本公子救了你的性命，讓你跟在身邊，你竟然還窩藏著禍心！你咬了別人，別人記恨的只會是我這個主人，懂？”

　　白南被小孩踹了幾腳，也沒有反抗，只是咬著牙受著。

　　他跟在小孩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剛剛白南不過是被小孩還會殺人給震驚到了。

　　這會兒看到小孩對著自己踢了好幾腳，白南反而覺得以前那個捉摸不透，只動心思，不動手的小孩回來了。

　　果然，踢了一會兒之后，小孩便沒好氣地說：“說吧！為什么跟范家過不去！”

　　跪在地上的白南嘴角隱隱地動了動：

　　所以范家好像跟您也沒什么過節，您就殺了他們家半院子的人吧？

　　而且您確定您什么也不知道？

　　不是說過來看戲？

　　不過白南也知道，這估計是小孩給他的一次機會，于是聰明的白南當即沒有隱瞞：

　　“白南有罪，欺瞞了公子。

　　白南并不是武安君府上的下人，而是武安君的兒子。

　　家父一生戎馬，最后卻被人算計，得了個身死族滅的結果，白南若不替家父報仇，死了，也無顏去見家父！

　　這本是白南的私事，公子將白南從角斗場救了出來，讓白南脫離了苦海，白南只想憑借著自己的綿薄之力，親手替家父報仇，不想連累公子，所以當時沒有對公子言明。”

　　“那現在仇報完了？”小孩兒站在床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油燈昏黃的光照在這小孩略顯嬌縱的臉上。

　　跪在地上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他并不知道算計武安君的還有公子楚和呂不韋這件事已經被眼前的小孩知道了。

　　他在思考著，要不要和盤托出？

　　和盤托出，也就意味著自己完全將眼前的這個小孩奉為了主人。

　　在以前，白南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知對方，就是沒有認其為主的意思。

　　他不過是表面哄哄這些小孩，以及小孩背后的人。

　　等他悄悄地報了仇，便會找個機會離開。

　　但是這會兒，小孩再次給了他一個臣服的機會，他要不要接受呢？

　　白南想了一會兒，道：“不，小的還有兩個仇人，那兩個仇人不一般，所以，白南現在還不能將他們的名字說出來。請公子恕罪。”

　　呵。

　　百里流沙在心里笑了一下，故意問道：“公子楚和呂不韋？”

　　跪在地上的人被這兩個人的名字一驚，抬頭看向眼前的小孩，眼睛里面滿滿的都是懷疑，震驚，試探……

　　最后白南定了定，道：“是。”

　　他在之前，肯定了自己還有仇人，是為了表忠心：

　　自己絕無欺瞞。

　　而不說出這兩個人的名字，是因為這兩個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怕自己說出來，不僅不能夠報仇，還會被這個小孩，或者說這小孩背后的人殺掉。

　　畢竟公子楚如今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他成了秦國的王。

　　如果想要對公子楚動手，一方面，對他自己來說，是困難重重。

　　另一方面，對于趙高或者塵華君來說，國君死亡，又何嘗不是一種國力的損失？

　　他不敢冒這個險。

　　但是白南沒有想到，這個小孩會直接猜到這兩個人的名字。

　　不，這小孩是猜到，還是知道呢？

　　而最后的承認，也是因為白南知道，自己已經隱瞞過一次了，如果對方已經知道了點什么，而自己再隱瞞……

　　其實這時候自己的性命，算是攥在對方的手里了。如果對方想要殺掉自己，何必需要一個理由呢？

　　說與不說，只是自己的一個態度，所以白南承認了自己剩下的兩個仇人，是公子楚和呂不韋。

　　在白南說了“是”之后，小孩點了點頭，也沒什么特別大的反應道：

　　“那剛好啊，我跟他們兩個也有點過節，我們聯手吧，你為我所用，我幫你報仇，怎么樣？”

　　？

　　跪在地上的男人又一次忍不住抬頭訝異地看向了站在床邊的小孩。

　　這是……

　　聯手？

　　哦，不對，這是……

　　趙高說他與公子楚、呂不韋有過節……

　　可是一個七歲，哦，不對，是一個十歲的小孩，怎么可能會跟公子楚、呂不韋有過節呢？

　　唯一的解釋，也就是：塵華君……想要那個王位了……

　　白南抬起頭，看向笑瞇瞇的小孩：

　　自己，這是成為他們王權斗爭中的棋子了？

　　白南上半身伏在了地上，道：“小的愿意。”

　　小孩點了一下頭，道：“還有，你別誤會，這件事我父親不知道。

　　我父親……不太喜歡你，明白了嗎？你是我的手下，以后只能聽我一個人的命令。

　　我身后也沒有什么人，所以你跟了我之后，一切就都得靠我們自己，懂了吧？

　　還有報復公子楚和呂不韋這兩個人，我們現不急，得找一個好機會才能讓他們一擊斃命。”

　　…………

　　聽著小孩煞有介事的安排，白南有些恍惚：

　　自己就要殺了公子楚和呂不韋替父親報仇了嗎？

　　至于那小孩說的啥父親不知道之類的，白南則完全沒有當一回事兒。

　　不過是塵華君想要躲在暗處的托詞。

　　這塵華君還真是狠心啊，就這樣把他兒子推出來做擋箭牌？

　　白南看向還在說著計劃的小孩，眼里閃過一抹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