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陳家德立時往聲源處看過去。
入眼是一名絡腮胡子的壯碩精武衛和另一名精武衛扶著那叫元芳的,三人被林府令母雞護崽般保在身后。
那壯碩的精武衛大叫的同時,還伸出一指,指向前方。
精武衛如此作為,身為同僚的另二人,與白發蒼蒼的林府令自然第一時間探查過去,只見他們凝重的神色緩緩變為了目瞪口呆。
片刻后,林府令的胡子在微微顫動:“這一屋子的東西,難道都刻上了陣紋?”
陳家德當即順著精武衛的手指看去,見到了幾步外饕餮統領,狠狠刮了一下九境大高手的臉,心想:咱們以后也要成就九境。
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太久,早早被一陣異光吸引過去,這一看之下,不由得脫口而出:“臥槽!”
引動滔天靈氣的饕餮統領再不復初見時的神采,臉色蒼白,身子虛弱無力,只是如今雙眸帶著些許訝異地看著面前的桌子和玉碗。
“這是怎么回事?”
他發覺,面前這些最平常不過的事物,此刻正散發著幽幽的白光。
以這位九境高手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些家具正在吸收著四周狂亂的靈氣。
無聲無息的,一道靈氣溪流在空中彌漫的靈氣中滾滾而來,砸在桌子之上,隨后沿著桌子上細微的紋路流淌。
一道道迷蒙的白光在桌子上亮起,并順著時間推移越來越亮。
而翠青玉碗周身更是變得晶瑩剔透,與夾在其中的通紅大碗交相輝映。
那紅碗上的饕餮已然俯下身子安靜趴在那輪明月之下,雙目緊閉,紅碗除了材質外,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的神異。
如今對比起來,那翠青玉碗更顯神異。
饕餮嘴角連連抽搐,有些不敢相信:“難道這間店鋪里,就連一個碗、一張桌都是靈器不成?”
說著,這位九境的大高手抬頭環視周圍,瞬間傻了眼。
吃食大廳之中,每一張桌子、椅子,他們所用的翠青玉碗,以及筷子、勺子、碟子,甚至是每一寸墻壁、地磚、天花板,都有一道靈氣溪流倒灌,散發出瑩瑩白光。
他瞪著眼珠子,仔仔細細的觀察著整間店鋪。
“冷靜冷靜,身份地位不一樣了,要保持淡定。”
九境大高手只覺得心有溝壑,不吐不快。
為了調節心緒,饕餮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如此反復數次,他終于回復了少許力氣,一掌拍在那張瑩瑩發光的桌子上,喝道:“他娘的,真他娘的有錢。”
武帝城精武衛三大統領之一的九境大高手,一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用靈器材料充作家中用具,僅僅發揮了其中一些便捷生活的神異,若是用來制作攻伐、防御的靈器……暴遣天物啊!”
九境大高手頓胸捶足,甫一叫完,便感覺有異物砸落頭頂,帶著絲絲溫潤,他眉心一皺,伸出右手顫顫巍巍地往口頂一抓,異物入手。
絲滑、有些許水泡。
九境大高手饕餮更是疑惑了,顫顫巍巍的右手放下,攤在他的面前。
他臉色霎時一黑,他奶奶的親二大爺!是哪個混球!
猛然抬頭,卻愣住了。
因為,頭頂什么人都沒有。
另一頭,陳家德的臉色變換不定,他的震驚、迷茫以及不相信,最后都變成了目瞪口呆。
他總算明白方才為什么會覺得有些不對勁。
天地靈氣如同白霧涌動,來勢洶洶,肉眼所見均被遮蔽。先前看那王店家的身影,明明不過是一片黑影,如今卻能真真切切地看清面容。
全因在整間屋子物品的吸食之下,浩浩蕩蕩的天地靈氣稀薄了很多。
想起王店家吊死鬼的模樣,陳家德不由得抬頭去望,這一望之下,頓時想要驚叫起來,可是還未出口,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只因身旁的公子驟然爆發出一聲飽含驚懼的聲音。
“臥槽!”
出了什么事?靈氣不都淡去了嗎?
陳家德趕緊扭頭看去,正見自家公子仰著腦袋,與自己一般看著天花板上的王姓店家。
那吊在琉璃燈盞上、死鬼樣吐著舌頭的王姓店家忽然沖他們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一絲晶瑩。
陳家德第一個反應就是哆嗦,感覺一陣陰風直吹自己的腦門,本就脫力的身子瞬間就麻了大半,嘴唇止不住的抖:“詐、詐尸了?”
隨后腦后勺就被折扇敲了一下,他心知是自家公子,扭頭看去,哆嗦問道:“少爺,我們應該怎么辦?”
蹲在他旁邊的陳公子又用折扇敲了他的腦袋,笑道:“你仔細看清楚!這是活人,不是詐尸。”
他方才也聽聞了精武衛的呼叫,四周探查,同樣發覺了這間食鋪所有家具實在奢華得過分。
每一樣都有吸食靈氣的功效,這得是有多少陣紋師才能造出這么多樣的家具。
而且光是有人還不行,還得有料。
那些器具吸食如此多的靈氣,卻不見損壞,甚至好像沒有止境一般。那饕餮統領手中的通紅大碗已經是不凡,但仍在吸食了浩蕩靈氣之后陷入沉寂。
因此可以看出,這間食鋪的各種事物,用料肯定不簡單。
便在此時,又聽到了饕餮統領的喃喃自語,揚州首富之子陳冠銘嘴角抽動不已。
何止是暴遣天物,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一想到“死”字,陳公子不由得想到了被掛在燈盞上的王姓店家,心里升騰起一個念頭:這家食鋪從里到外都流淌著不簡單,王店家難道就這么簡單死去?
帶著這般疑問,他抬頭往那燈盞探去,心里第一個想法就是:模樣是死得挺慘的那種。
然后,就看到那店家的舌頭上一坨晶瑩的口水垂落,順著靈氣涌動,一個拋物線砸中了某人。
看到這般景象,就連自幼被家師嚴厲教導,不能口吐芬芳的陳公子也不由得一句臥槽喊出口。
然后,便是陳公子和手下大粉腸的故事了。
聽自家公子此言,陳家德驟然回過神來,想要來個一拍大腿的驚醒模樣,卻無奈沒啥力氣,只好訕訕笑道:“渾身真氣盡去,腦子也有些昏沉沉的,不清醒了。這里可是武帝城,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敢到這里撒野?”
“知道你幸苦,好好休息,調養真氣。”陳公子嘆了口氣。
習武之人,真氣聯通周身,貫穿各大關竅。真氣不濟,自然難以控制,思緒混亂,分不清事實。有些人便是因真氣出了岔子,從而走火入魔,與修外天地的修士其實是一個道理。
陳家德面色古怪,他可不敢問自家公子為何驚呼,只得應了聲是,而后給三位弟兄一個眼神。
四條粉腸艱難地盤坐于地,開始定心養氣。
收起折扇,陳公子已然悠悠站起身,看向了天花板。
十二三歲模樣的陳公子,似模似樣地拱了拱手,說道:“王店家,可還好?”
天花板之上,本來大臉朝下俯身躺著,掛在琉璃燈盞之上的王明仲已經爬起來了,身上怪異的廚師服也發著瑩瑩白光。
他笨手笨腳地抱著燈盞連著天花板的吊線,面對揚州首富公子的問候,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還好還好,就是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