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睡好?”謝靜芳有些擔心地看著關安,“如此娘在這邊照顧著便可以了,你讓采潯陪你下去休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關安搖了搖頭,說道:“娘莫要擔心了,就是有些乏了,無礙的。”
說完她讓采潯留下來幫襯著謝靜芳,自己打算到后花園里去走走,散散心,好讓自己冷靜冷靜。
關安來到后花園,垂著頭出神。
在安鑾寺中看到的場景絕非是一場夢,定是前世她身死之后發生的事情,而她……
關安垂眸,下眼瞼落下一片陰影。
她前世做錯的事情太多太多,連累的關家不說,就連最后所有的恩情,她都無法一一還清。
這輩子她該用什么身份來面對賀愈呢?他若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會對自己一往情深嗎?
可笑前世自己以為魏昭就是自己認定一生的良人,到現在才知道分明就是死性不改,害的連累他人。
她這輩子斷然是沒有資格來干擾賀愈本該是直上青云的一生,只求能夠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報答他前世的恩情罷了。
她一開始的癡心妄想,如今想來也真是可笑至極。
關安走著走著,突然察覺到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抬頭,面前的人便微微一笑,問道:“驚擾姑娘了,只是在下初入此地,一時間被這花園中的景象吸引忘了去路,正巧遇見了姑娘,可否勞煩姑娘帶路指引在下前去參加宴會?”
說話的語氣溫和,態度也謙卑有禮,沒有半分逾矩,更莫說眼前之人相貌堂堂。
若是尋常女子,便是沒有動心一分,那也是立馬應了他的請求。
可偏偏,站在他面前的是重來一世的關安!
關安的眼眸中滿滿的震驚,她沒有想到竟會在這里遇見那個負心人。
來人正是魏昭。
關安嚇得連忙退后兩步,一臉驚嚇的樣子把魏昭給搞懵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面前的女子應當是認識他的,可他的印象中卻沒有一絲一毫關于她的記憶,而讓魏昭琢磨的是,面前的女子……
應當是怕他的。
可他與她素昧平生,這何來懼怕一說?
魏昭拱手道:“若是驚嚇到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還請姑娘贖罪。”
一副認真的模樣看過去沒有半分的摻假,卻讓關安驚出了一身汗。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前世的魏昭,他們此時此刻只是第一次見面!
是的,約莫弱冠之齡的魏昭,青澀的身形與記憶中那個成熟老練,手段也狠辣的魏昭是不一樣的。
關安長呼一口氣,又退了一步,站定身子,平復了自己略微緊張的心態,抬眼直視魏昭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說道:“無事,府中的花園是有些復雜,是家父請幾位大師融合了兵陣共同建造的,走不出也是正常之事。”
魏昭聽到她的一聲“家父”立馬明白過來,不過委實沒想到眼前的人竟是關府的小姐。
態度又走了一些細微的變化,魏昭唇角一勾,有意地拉進關系:“想必姑娘表示關大人的愛女——關安姑娘吧?”
關安沒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點點頭,她又說道:“昭殿下想必是來找愈哥哥的,且隨我來罷。”
也沒有故意不知道他的身份,關安一副坦然的樣子讓魏昭心下一驚。
此次他來參加宴會也沒有驚動關家人,這個小姑娘是如何一下便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莫非是暴露了什么?
很快這個想法就被魏昭自己否決掉了,如果是知道自己要來,關家人不可能無動于衷,最起碼他也是皇家子弟,不論如何也是需要出府迎接的。
更何況從剛才關安的舉措來看,關安明顯是對于他的出現表示驚訝的,那也就是說明關府中的人并不知道他的到來。
那魏昭就更加好奇面前的小姑娘到底是如何猜出來他就是魏昭的?
而且根據他的直覺,這姑娘認識他。
魏昭加快步子上前,來到關安的身旁,打開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張臉,若有所指地問道:“我看關姑娘有些面熟,莫非是在哪里見過不成?”
魏昭的目光直盯盯地注視著關安面上的表情,只見她并沒有轉頭面對著他說話,只是淡淡地開口答道:“那應該是昭殿下記錯了,這是第一次見昭殿下,之前并未認識。”
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而且說話的語氣也始終帶著一種拒他之外的冷漠,魏昭更加的篤定,這丫頭在撒謊。
但從何說起這種堅信他也不知道。
“既是從未見過,那么關姑娘是如何一語便道出我的身份呢?”魏昭收起折扇,停下腳步,等著她的回答。
關安也停了下來,依舊沒有轉身,只見她抬頭向遠處望去。
她當然是撒謊了。
她怎么可能不認識魏昭呢?
那個眼中的萬千柔情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魏昭,那個俯身在她耳畔動情地念著“嬌嬌”二字的魏昭,那個步步為營,冷眼相待她的魏昭。
她都認識,可又像是從未認識過他。
可無論如何,他對她的所作所為,終究是令她夜不能寐,窮極一生也不敢忘吶!
興許是今生賀愈中了狀元才導致的變故,否則她與魏昭應當不是在此處相遇,更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相遇。
回過神來之際,關安又垂了頭,語氣淡漠地開口道:“人生在世,每個人的身份都是由外界所牽絆,昭殿下的身份,自然是有千萬種辦法知道的。”
“不過民女……”關安終于轉頭對著魏昭說話了,她莞爾一笑,似是三四月漫山遍野的花一齊開放般燦爛,“猜的。”
他對她的所作所為,她放不下,做不到滿不在乎的樣子繼續過著一輩子的安穩日子。
她要他償還,一點一點地償還回來。
魏昭聽關安前面的那些話還以為是因為什么舉動或者著裝之類的能夠代表自己身份的東西暴露出來才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那么面前的女子那真的是心細如發,令人不得不提防,卻沒有想到正經之后竟然是這樣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