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錦心臟頓時猛跳了幾下。
她面上笑容依舊:“太妃真是說笑了,我從未進過錦園宮的。”
隨之,她清楚地看到了元太妃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確是嘲諷。
緊接著,便聽得元太妃道:“不管你說了些什么,皇帝或許會信你,本宮卻是不信的。”
話音才落,她伸手理了理衣擺,站了起來。
她緩步走到了魏思錦面前,一只柔嫩看不出歲月痕跡的手捏住了魏思錦的下巴。
“親王妃生得這樣漂亮,總忘事可不是好事情。”
接著收回了手,扭身出了門。
“親王妃自便吧。”
還帶過了一絲絲檀香味兒。
魏思錦抬手摸了摸被元太妃觸碰過的下巴,心中生起一股不服的勁兒。
這元太妃實在囂張。
但她會忍的。
這時,紫參上前來了。
“王妃,回吧。”
面上盡是驚恐。
“方才那太妃到婢子耳旁說,讓您好生等著,可婢子瞧著,分明不是善意……”
魏思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道:“回去吧。”
這一番也算是波折了。
距離回越國的日子也不遠了,還得去一趟風(fēng)骨樓,跟程掌柜交代一些事……
又過了幾日,國皇和元太妃都未再找過魏思錦。倒是魏思錦自己每日練習(xí)萬榮暄教予她的咒術(shù),只希望圍獵殺死西域王子一事沒有差錯。
若說擔(dān)心,她并不是沒有。
萬榮暄是越國的親王,盛名遠揚,是除了鎮(zhèn)國公府外她最大的靠山,若是這靠山突然倒下,她便會有諸多不便,計劃也可能要暫時擱置。
雖說扳倒唐遠征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她還是盼望著越快越好的。
如此想著,魏思錦馬上著手寫了一封信,交給了翠鶯。
“你將此信交給風(fēng)骨樓程掌柜,告訴她往后幾日我會夜間到訪。”
魏思錦表情極為嚴肅。
她這一趟回了越國,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來,平時書信來往不是不行,但要談秘事還是有些風(fēng)險。有些重要的話,她必須在走之前告訴程掌柜。
她與那人之間的交易,是必須要有交代的。
翠鶯拿著信,很是自覺不打擾魏思錦想事,推門而出,卻正好撞上了一人。
正是萬榮暄。
“今夜來了,是為了明日圍獵吧。”魏思錦往里坐了坐。
萬榮暄笑笑,反手關(guān)上了門:“畢竟是大事,還是得再細細談了談。”
魏思錦撐著腦袋,語氣里透出憂心:“你真的有把握?到時候我一箭射中你,你要是駕鶴西去了怎么辦?若是你沒死成也就算了,西域王子卻還在,那這一切不都是徒勞嗎?”
聽著她這一串的發(fā)問,萬榮暄笑容愈深。
他拍了拍魏思錦覆在桌上的手,道:“你放心便是了,我斷不會讓你成了寡婦的。”
接著又道:“你怎么說也是越國第一女子,才與我成親未有多久便遭此不幸事,這可說不通。”
說完,從寬大衣袖中取出了一張薄紙。
他將這紙攤開到桌上,紙上內(nèi)容展現(xiàn)。
是一張繪制的地圖。
“這便是明日圍獵的地方。”萬榮暄修長雙指指著地圖道。
這上面精細地標(biāo)記著每一個地點,連帶有什么象征物也畫上了。
“這幾夜我已經(jīng)摸清了整個圍獵的園林。”說著,他指著地圖邊角上的一處,上面標(biāo)記著“山洞”二字。
“此處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又是林中深處,獵物頗多。我已然與太子說好,明日他會將我,也就是西域王子引到這兒。你只需遙遙跟著,適時再射上一箭,這事便成了。”
魏思錦順著萬榮暄的手,看到了被標(biāo)記的地方。
她沉默一陣,還是決定開口。
“我會萬分小心的。”
看著少女面上竟是露出了少有的緊張之色,萬榮暄心下便是一暖。
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頭,道:“你只需保證自己的安全,若是此次不成,我還有辦法的。”
魏思錦倒也不抗拒萬榮暄這種行為,便由著去了,只是表情依舊嚴肅。
“其實我沒指望這一次便能一舉殺死西域王子,畢竟當(dāng)初他尸首分離都能再寄生于你身上。”頓了頓,又道:“他此次不死,也不無可能。”
萬榮暄聳聳肩,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笑笑,語氣里透出絲許輕蔑:“我皇兄殺了他一次,現(xiàn)在自有我殺他個第二次,若他還不死,我便能殺他第三次。”
聽萬榮暄這聲皇兄叫得親切,魏思錦心中生出了疑惑來。
萬榮暄比當(dāng)今大越圣上要小上個四五歲,學(xué)識驚世,文韜武略很是在行,用兵之上更是奇才,在外傳有越國第一人的美名。
這樣有能力的皇室權(quán)才,與皇帝竟能和平共處,實在是匪夷所思。
想著,魏思錦便發(fā)問了:“你智勇雙全的,沒有想過與圣上作對?”
說著擺了擺手,補充道:“我沒有那個心思,就是隨口一問。”
訝異于魏思錦問出這樣的問題,萬榮暄啞然失笑。
他伸手戳了少女的腦袋一下。
“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皇兄忠厚仁愛,是位良君,我與他作對作甚?”
頓了頓,他又道“再者說,我也沒這個心思,治理家國本就不是我強項。”
聽了這話,魏思錦又覺得有些疑惑。
“照你這么說,如果治理家國是你的強項,那你會與圣上作對嗎?”
萬榮暄微微皺眉,托著腮思考。
良久,才道:“大約不會,若我擅長治理家國,那么從來一開始君王便會是我。”
在魏思錦震驚的注視之下,他悠然道:“是我還是皇兄都不要緊,只要是良君便好,一切以大越為重。”
聽了這番話,魏思錦心中感慨萬千。
有這樣宏廣的心態(tài),也是非常難得了。
她不由得想起現(xiàn)下身處的泌粵。早在幾年前,皇室爭斗激烈。前泌粵國皇共有八位皇子,其中五位皇子在斗殺中爭個你死我活,相互設(shè)計之下,只有一位心思最為深沉的存活了下來。
恰在此時,國皇駕崩。
天鶴皇子生母身份并不算尊貴,本就沒資格參與競爭,此時皇位也不會落在他頭上。
那位心思深沉的則自然而然成了最佳候選人。
就在登基之日,現(xiàn)今的國皇殺入皇宮,將其頭顱砍下。
這才有了泌粵如今強盛的局面。
最初的爭端就是在皇室中起的。
這般再想,萬榮暄能和越國皇帝有這般思想,實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