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癸讕？”萬榮暄眉頭微微一動，“沒想到她還活著，當年的泌粵國皇可是對外宣稱她懸梁自盡了。”
魏思錦抬眉。
還有這等事，她竟全然不知。
那時候光顧著屠殺仇人，半點顧不上打探辛癸讕這姑姑的消息。
想著辛癸讕的模樣，魏思錦心不住地有些痛。
姑姑受苦了。
“她有跟你說什么嗎？”萬榮暄發問，手上依舊不停。
魏思錦沉思了片刻。
她雖已與萬榮暄坦白過，但始終沒辦法說出她真實的身份，和辛癸讕之間的事，也自然無法全然告知。
她眨巴著眼睛道:“倒也沒說什么，就是讓我帶她走。”
這話一落，萬榮暄抬了眼，與她對視著。
“一個不相干的人，不管也罷。”
這樣說著，目光卻未移開。
被萬榮暄這樣直視著，魏思錦竟覺得沒有來有些心虛。
或許是這男人太過精明了。
她迎著萬榮暄的目光，勾唇微微笑著:“行行好事，就當積德了。”
萬榮暄哼了一聲，把魏思錦的腳送上了床，起身道:“我去給你找點藥，這事兒等我回來再商議吧。”
沒等魏思錦答應，人便已經出了門了。
看著自己那微微紅腫卻被按揉得十分舒服的腳，魏思錦心中暗嘆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萬榮暄了。
這個男人真真就像謎一樣。
明明就在她眼前，她卻怎么也無法將其摸透。
她自問也算閱人無數，經歷過被唐遠征背叛，竟還是無法將人看明白。
一種挫敗感不可避免地生了出來。
想到唐遠征那心里深沉的人，魏思錦心又冰涼幾分。
她定會親手將這害她的人拉下馬。
這事情想得入迷，魏思錦并沒有發現門開了，反應過來時萬榮暄已經在面前了。
“怎么一副憤恨的樣子。”萬榮暄嘴角的笑淡淡的，手上倒了藥酒，又蹲下身來拿過了魏思錦的腳。
一下一下地按著，來回反復，倒讓魏思錦享受起來了。
她依舊撐著腦袋，腦海里描繪出去往深宮的道路。
“帶個活人回越國，是不是特別麻煩。”
萬榮暄狠狠瞟了她一眼:“明知故問，又不是一串珠子說帶走就帶走了。”
頓了頓，語氣冷肅起來。
“辛癸讕是前朝寵妃，又出身東土。前朝覆滅，東土又亡了，當初已然傳出她自盡的消息，如今她卻還在這宮里活得好好的，這分明說明了是有人重視她的。”
“你我也不是什么神人，要帶走她還是有些難度。”說著，他起身拍了拍手，用毛巾擦去了手上殘余的藥酒。
“況且，還有一個大麻煩。”
萬榮暄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水。
“怎么瞞過西域王子，這是重中之重吧？”
聽到西域王子四字，魏思錦神經頓時緊繃了起來。
萬榮暄說的是事實。
西域王子寄生多年，是個人精，想要不讓他得知辛癸讕的存在已然不容易，更別提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帶走辛癸讕了。
“那怎么辦……”
魏思錦捏著自己的下巴，思考著對策。
西域王子對她已經起疑，再這么下去，恐怕很難對付。
這時，萬榮暄遞了杯茶到她面前。
魏思錦順手接過。
“我思來想去，還是趁早根除他較好。”
這話說得輕巧，魏思錦猛一抬眼，撞進了男人勢在必得的眼神里。
“怎么根除？他的魂可是寄在你身上的。”
萬榮暄勾起唇，笑容狡黠，眸子在燈火照映下散著光輝。
“這幾日我從天元巫人手中打探到一種秘術。”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古樸的羊皮紙。
這羊皮紙有些厚重，已經泛黃了，不難看出經歷過歲月洗禮。
萬榮暄單膝跪在地上，將羊皮紙平鋪在少女腳邊。
魏思錦往床邊挪了挪。
“別跪著，上來說話吧。”
萬榮暄抬眸，目光深沉。
他聽話地坐到了魏思錦身旁。
“這文字，你認得？”
羊皮紙上的文字，說是文字，實際上都是些字符，縱使魏思錦讀遍詩書古籍，也識不得這看似亂涂亂畫的字符。
“這是天元巫師一族傳下來的，我有幸習得，所以看得懂。”
萬榮暄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扭開塞子，在羊皮紙上方輕輕一彈。
白色粉末落了下去。
羊皮紙字符之下緩緩浮現出了一朵妖異的花，花的一旁撒滿了鮮紅血滴，與泛黃的紙張形成了極大反差，顯得這花更加不同尋常。
“這是什么意思？”魏思錦盯著紙上的妖花，有些不解。
“這是射干花，”萬榮暄將塞子又塞回瓷瓶，放進了魏思錦的手里，繼續道:“這種花寓意忠誠，在天元被喻為神花。”
“據說將射干花碾碎后過濾出的汁水加上這種秘藥調制而成的藥品，對付天命者有奇效。”說著，指了指魏思錦手上握住的小瓷瓶。
“這是天元最有威信的巫人親自畫的符咒。”萬榮暄在袖中取出一張黃色的符。
魏思錦接過了這符，放在手心細細觀察。
“到底要怎么操作，你一并告訴與我吧。”
萬榮暄緊盯著她，面上的表情十分嚴肅:“需要你冒險。”
末了，又補充一句:“你若是不愿，我可以再想想別的法子。”
魏思錦握著瓷瓶，手指甲因為過于用力而嵌進了掌中。
“冒險便冒險了，我不怕，你說便是了。”
這么多年都熬過來了，能徹底殺死西域王子，冒點險又算得了什么。
見魏思錦這么肯定，萬榮暄莫名覺得有些心定。
他想，若是魏思錦不愿冒險，他應該會失望。
這般思索，他開了口。
“我們在泌粵已經待得夠久了，碧蘿公主鬧出這樣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我已經修書回越國，不出十日我們便回去。”
“此事我與國皇商議過，在我們啟程的前兩日，他會設宴為我們送行。到時候宴會上會有圍獵這一環節，我跟國皇談過讓你也參加。”
聽到這，魏思錦挑眉。
圍獵必有騎射，之前太后還為此為難過她。
萬榮暄怎么有膽讓她參加？
“我是尋常官家女子，哪里會騎射。”她笑著試探。
卻看見萬榮暄聳聳肩，隨意道:“我相信你會的。”
魏思錦頓時無語。
萬榮暄這么說，她也不知道怎么追問了。
見魏思錦不再問此事，萬榮暄笑容更燦爛。
“到時候你在箭上涂抹制好的藥，再用這符咒包住箭頭，你盡力營造出意外的情境，射中西域王子。”
說著，他伸出指頭，指著自己的胸口。
那是心臟的位置。
看著萬榮暄指的地方，魏思錦沉默了。
良久，道:“這不只我冒險，對你來說也是大冒險。”
“你可能會沒命的。”
她抬眸，直視萬榮暄的眼睛。
在那雙極其漂亮的眸子中，她看到了冷靜與勢在必得。
萬榮暄依舊是笑著，回道:“我相信你，才將此事交給你做，你也應相信我的。”
說著，他將羊皮紙往魏思錦面前推。
“我會將這上面的咒術教給你，到時候射中了他，迅速回來布陣就好。”
盯著那厚重的羊皮紙，魏思錦最終點了頭。
“你都安排好了，我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