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蟹是不太招人喜歡的。雖說它不是真的如名字一樣,是吃石頭生長的,只是味道實在不討喜。
在抓到這種螃蟹,謝陽甚至有時是不愿意用橡皮筋去綁住它的兩只大鉗,只覺得浪費。
翻涌的海水逐漸平息,終是不再漲潮了,而此時也已經接近十點鐘了,太陽早已高高掛起,溫度高的蒸人。
......
謝家鎮里,尤是謝迎雪家的一條街上,屬于紅色喜慶的重區。村里的人家,大多都知道了謝躍慶家的閨女謝迎雪要過門的消息。不過這邊的風俗是姑娘過門,街坊鄰居就不能去湊這些熱鬧了,唯有親戚,才會跟到男方家里去。
謝躍慶這些天很少到街坊鄰居家走動了,明白的人都明白。
這些天家里總會開會,對于大婚之日,當然是不能出一點岔子的。
另一方面,家里這邊在幾個月前就有收到謝陽寄來的信,謝陽表示自己在迎雪結婚前會回來的。
距離這些謝迎雪結婚的日子,已然不足一周了,但是謝陽還是沒有回來,這還是讓家里的長輩們比較擔心的。當然,掛心這事的,可不止這些長輩們,還有謝陽的二叔和二嬸,尤其是他的二嬸。
劉曉志,已經成為謝迎雪法律上的丈夫。男方那邊這幾天經常會有人到謝迎雪家來,當然不是為了嘮嗑。結婚是頭等大事,雙方家庭自然都十分重視。
不過劉曉志這些日子并沒有來找過謝迎雪,這是當地的習俗,將要新婚的夫妻在大婚前的一段時間是不能見面的。
這可是想壞了謝迎雪!
“二十出頭的丫頭只狠嫁!”謝迎雪的媽媽笑著調侃自己的閨女。
家里家外,事情繁忙,不禁是要結婚日子的排練或是其他的一些流程,都是要花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的,柳躍慶常常因這些事情累的不可開交。柳迎雪也常會看到自己的父親回到家后一臉疲態。
謝迎雪的屋子里擺著一張梳妝臺,是她在成年后擺置的。這些日子她常常雙手捻著一撮發絲的發梢對著鏡子坐,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她偶爾會發呆,雙目失神,情不自禁的會發出傻笑。
謝躍慶不知這是怎么一回事,拔劍四顧心茫然,柳迎雪的媽媽是過來人,見到這一幕自然明白,這是自家閨女想那劉曉志了唄。只是看透不說透,對于自己男人的撓頭詢問,她選擇置之不理,搖頭嘆氣道:“女大不中留啊!女大不中留啊!”
屋子里突然傳出一句,“什么女大不中留,哪有這回事!”
這可不是玩笑話,是謝迎雪無比認真,字字鏗鏘有力的道出的。她父母的嘆息聲卻更重了......
“剛你不是去咱叔家了?路上不是會經過大哥家,你那侄子回來沒?”婦人想起了這事兒,突然問道。
“家門還是鎖著的,和之前一樣,蜘蛛網都好幾張了,肯定是還沒回來,真回來了,咱叔肯定第一時間給咱們召過去開個家族大會的!”柳躍慶道。
“也是,不過謝陽這時候也應該要回來了,不是今天,也應該是明天了。”婦人思忖道。
在屋里,謝迎雪聽到了自己爸媽在外面交流了些什么,她的回憶也被帶到當年。那時她還是很小,兩家的關系還是很和睦的,她輕聲嘆息,她實在沒想到,怎她的大伯大娘剛去世,兩家的關系便鬧的這么僵。
謝迎雪還記得自己在念三年級的時候,她的哥哥謝陽已經是六年級的學生了。她在班里受了欺負,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拿小刀削尖的鉛筆在她的衣服上畫了許多黑色的道道,用水也擦不掉。她記得自己沒哭,只是覺得很委屈,是她的同學跑到謝陽在的班級告訴了謝陽。她不會忘記謝陽當時到自己班里,教訓那幾個臭孩子,抽他們腦袋的模樣。記得謝陽在班里大聲道:“誰敢再欺負我妹妹,我就把他衣服扒光,讓他在學校光著屁股蛋!”
老師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幾個孩子被罰的掃了一個星期的教室,憤憤不已。謝陽被叫了家長,在老師的辦公室里狠狠地挨了頓罵,回家后亦是這樣。
那天晚上,謝躍慶還帶著謝迎雪到謝陽的家里道謝,謝迎雪記得當時在謝陽的家里看到謝陽的凄慘樣子,走起路是瞞跚的,想必屁股沒少挨打。
大人的事總是總是容不得小孩子插嘴的,謝陽總是如蒙大赦,拉著謝迎雪到了院子里。
那時候年紀小,也就不覺得什么。謝迎雪坐在屋門前的青石階梯上,謝陽站的可端正了。謝迎雪問他為何不坐,謝陽咧嘴笑道:“這不屁股疼,蹲著都疼,不敢坐。”
不曉得‘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該如何開口的謝迎雪沉默了。
后來謝迎雪在學校里見到謝陽時,他幾乎都是在班門外。她這才得知,她的哥哥謝陽被罰的一周不能進班里聽課。不過在她的班里,那幾個毛頭小子,倒真的沒再欺負她了,甚至見其面就躲著走,生怕招來她的哥哥。挨打誰會嫌少?
從謝陽到初中讀書后,學業便抓緊了,她也很少再能見他,慢慢的就很少再如擋住在黑夜下與街上別家的幾個小孩一起玩捉迷藏了。慢慢的,謝陽上到了高中,就更是這樣了,即使他們見了面,也只是寥寥幾句話語,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躍慶!”
咣當的敲門聲把謝迎雪由神游中帶回,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上寫滿了失落傷感......
“來啦!”謝躍慶在家里喊到。
謝躍慶把家門打開,是他的伙計,他聲音大,笑著喊道:“大中午的,就你家鎖著門!咋回事,家里閨女出嫁這等喜事,鎖門是怕我們給你家喜氣吸走?”
“咋可能嘞!”謝躍慶笑著說。他也沒有回答什么,他知道這只是玩笑話。
“走啦!走啦!”他的伙計一只手插在大褲衩的兜里,露出的半截的小腿黝黑,應是被太陽曬出的。
“不去了,今天不去了!”謝躍慶擺手拒絕,“我一會兒還得去賣點東西,還得到剪頭發的地兒好好把頭發整整,不然到時候不是給我家閨女丟臉?”
“哎呀呀,你可得了!這算什么事兒!玩會兒也行,趕緊去,哪幾個人等著嘞,三缺一,今兒玩多大你定,你身上帶著喜氣,可是能贏不少!”穿著大褲衩的中年男人有些焦急的道。
謝躍慶當然不愿意,“什么這不算事兒,你兒子結婚的時候,喊你打牌的時候你啥時候去過,天天都是唉呀忙,忙啊,大婚那天看你給自己打扮成啥了,你有臉說我沒?我這可不能再拖了,這幾天事兒多的很,想抽個空可不容易!”
舊事重提,尤是難堪事,最是無趣,他一甩胳膊,唏噓著離開了,想必是去尋其他的打牌的人了。
把門插上,婦人正等著他,看到謝躍慶回來,她語氣頗為冷淡道:“又找你打牌?”
“嗯。”謝躍慶點頭,不過他很快就又道:“我又不去,他已經走了。”
“你敢去,你試試!”婦人厲聲道。
婦人的嗓門大,謝迎雪在屋子里總是能聽的很清楚,相反的,她父親的聲音,就是模糊不清的了。
大約是在兩周前,謝迎雪的母親告訴她,她的父親這些日子可是輸了不少,小百塊了。
......
今天在海邊多待了幾個小時,也減少了更多的休閑時間,謝陽是為了把做昨天少來的幾個小時給補上。傍晚回家的時候,他已經賣過魚了。謝陽在路邊的樹上竟竟見到了蛻殼前的金蟬在孜孜不倦的往上爬,謝陽大喜,停下腳踏的三輪車跑到樹邊,用力的伸胳膊,甚至蹦跳著,試著找會年輕時候的自己,可惜他還是勾不到,它爬的實在太高了。他一時間沒了辦法,這樹枝也是不能撇斷的,無可奈何之中,謝陽又生一計。他脫下了自己的拖鞋,瞄準、發射!雖然是個蠢法子,但終歸是有用的,因為他真的砸下了一只金蟬。
在家那邊,夏天的時候這種蟬猴在傍晚是經常見到的,那時候他總會早早就吃了飯,隨便尋來一根長的木棍和自己的玩伴出門,到河邊去尋這種蟬猴。
謝陽把這只蟬猴丟進他的水桶里,這樣它就不會蛻皮,變成相貌看起來惡心至極的知了。小時候不清楚其中原理,也不想太多,便跟著學帶個灌滿水的瓶子,用來盛放捕捉到的蟬猴。后來他才明白,這根本不是奇怪的原理,只是把它淹死罷了。
一只當然是不夠的,謝陽穿上鞋子,眼睛盯在旁邊的樹上尋找著,企圖能有所收獲。這可不是獨居生物,照理來說,應是不止它一只才對。
功夫不負有心人,謝陽終是在旁邊的幾棵樹上,又發現了一只,沒有趁手的‘兵器’,謝陽只得以自己的拖鞋代替。
拖鞋一會兒升,一會兒降的,周圍很多路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