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安德先生:”
“驚聞您在霜巖堡擊敗了一位異常強大的惡魔,并拯救了整個庇護所,請允許我首先為這場輝煌的勝利獻上遲到的祝賀。”
“非常抱歉在您休整期間以這樣一封信件打擾,但我確實急需您的幫助。”
“此前給我打下印記的惡魔仍然在試圖追殺我。他比我想象中更加強大,遠非我一人可以擊敗。因為某些原因,我的族人在這件事上能提供的幫助非常有限。”
“我需要借助您的力量擊敗這名強大的惡魔,擺脫追殺。5月2日到9日的一周時間里,我會于午夜時分在血鴉堡外的廢棄碼頭等候您的出現(xiàn)。”
“血鴉堡的惡魔獵人——索菲婭”
新燭光堡中的一間大帳里,坐在長桌上首的安德全篇讀出了索菲婭寄來的信件。
他將信件折疊放入上衣襯里口袋,向自己的幕僚手下們問道:“你們有什么看法,”
“如果索菲婭小姐所言不假,那這名追殺者很可能持有與‘黑蘋果’對應的混沌魔族儀式裝置。”卡蓮首先發(fā)表見解,“因為對方在幕后操控了燭光堡里的獻祭儀式,具體身份又顯然不是已經死去的羅賽特,所以只能推斷為羅賽特的同黨。”
伊利亞特手托下巴,微微搖頭:“這也可能是個陷阱,對方正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的確有這種可能,”安德輕輕叩擊了一下木質桌面,“這封信件最大的問題,就在于它的行文措辭及方式,與我記憶中的索菲婭小姐有很大不同。”
“我同意,她根本不會這樣說話,”蘇娜靠在椅背上評論道,“以她的性格,甚至不會輕易發(fā)出求援。”
安德沉思良久后,站起身來,說道:
“不論是不是陷阱,暗中隱藏的敵人都很可能再次出現(xiàn),這就已經足夠了。即使情況往不好的方向發(fā)展,我們也可以通過領域傳送門快速撤退。鑒于此,我計劃帶領一支小隊前往索菲婭小姐所在的血鴉堡,足夠地方應該不遠吧?”
一旁的“瓦爾斯通”——凱爾同學臉上露出了難色:“不遠,就在瓦爾斯湖上的新月島上,先騎馬再渡船過去的話,只要半天就可以到達,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新月島并不是人類的地盤,國王乃至教會平日里都會選擇刻意‘遺忘’這個地方,不愿與其有太多瓜葛。”凱爾認真的答道。
“血鴉堡的領主集團全員都是血族,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吸血鬼。他們領導著手下幾百名人類眷屬,組成了一個實力強大的惡魔獵人組織,在西大陸上很有些名氣,是不是會有其他國家的貴族邀請他們進行‘驅魔’。”
安德對索菲婭的種族身份早有猜測,此刻并沒有太過驚訝。那對尖長的犬齒,畢竟是對方“故意”露出的馬腳……
他捏了捏眉心,好奇問道:“血族如此針對魔族,應該不只是為了金錢報酬吧?索菲婭告訴過我:她獵殺魔族另有原因。”
“的確,另有原因。”伊利亞特答道,“血族的力量來源于活人血液,不巧的是:凡是惡魔有過接觸的人類——不論是簽訂靈魂契約還是被附體——他的血液將不再對血族有利用價值。但另一方面,魔族卻可以毫無障礙的與血族眷屬簽訂靈魂契約,并掠奪他們的力量……”
“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占血族便宜,別人卻不能反過來這么搞我們?”
“是的,”伊利亞特微微頷首,“所以兩族間的關系向來比緊張……但血族也并不是毫不講道理,血鴉堡的獵人組織一般只會獵殺那些毫無節(jié)制殘害人類的游蕩惡魔,對我和卡蓮女士還算是比較客氣。”
坐在安德一旁的卡蓮聞言抬了下眼鏡,說道:“盡管如此,還是要顧及到兩族間的矛盾。如果您一定要去的話,我建議帶上一隊由人類組成的隨同,其他人可以隨時在新燭光堡中待命。血族在識破魔族偽裝這方面十分在行,我們與人類在思維方式上畢竟有所不同。”
“有道理……”安德點了點頭“那就這么決定了!”
…………
當天黃昏時候,安德與伯爵和阿諾德告別,準備搭乘上由城堡車夫駕駛的馬車,朝庇護所外駛去。與他一道同行的,是他為此次任務挑選的隨從隊員——“近衛(wèi)”蘇娜、“狙擊手”休伯特和“法師向導”凱爾。
雙胞胎姐弟、卡蓮和由萊納德率領的逐光者部隊則在新燭光堡中保持警戒狀態(tài),隨時準備在發(fā)生武力沖突時跨過傳送門介入其中。
臨行之前,文森特大師將自己的最新作品交付給了安德,那是一柄長度接近一人、重達百公斤的魔族黑晶巨劍。
“謝謝,”安德在馬車前躬身道,“謝謝你還記得我這……任性的請求。血鴉堡的朋友們看到這件作品后,說話口氣想必會客氣很多。”
“您過獎了,安德先生。”文森特微微搖了搖頭,“我在這把巨劍上傾注了所有,但愿它能在您手中所向披靡,如果它再次,呃……折斷的話,您就需要考慮幫我也舉行一個晉升儀式了。”
安德淺笑著乘上了馬車,說道:“沒問題,文森特大師,相信我,我正在考慮這件事。”
安德確有這樣的打算。
現(xiàn)在,他名下的契約靈魂正在逐漸變得“富余”,完全可以考慮將一部分靈魂以酬勞的形式支付給手下其他魔族成員,并讓卡蓮舉行儀式將他們晉升至下一位階。這將大大提高團隊的總體實力,同時也會令燭光會獲得靈活的多線作戰(zhàn)能力,不至于對安德產生太大的依賴性。
單就雙胞胎姐弟來說,當身為“征戰(zhàn)者”的他們升上三階時,戰(zhàn)斗實力不會在魔人形態(tài)的安德-蘇娜之下。
很快,轎廂晃動起來,窗外的景物向后退去。
小隊啟程了,車夫駕著馬車穿過擁擠的街道,很快便駛上了庇護所升降機。后者緩緩升上地表,將安德等人送入了被金色霞光籠罩的山間丘陵。
從霜巖堡出發(fā)向北,經過有些顛簸的圓石道路,馬車很快便抵達了隸屬庇護所的湖畔小鎮(zhèn)。安德從凱爾口中得知:這里是聯(lián)系霜巖堡與湖區(qū)其他6個大型庇護所的重要港口,定居著白多戶人家,平日里多以航運和捕魚為生,對瓦爾斯湖很是熟悉。
“我去鎮(zhèn)里走走,順便租條船把我們帶到島上。”從馬車上下來后,安德望著波光粼粼湖面說道。
站在岸邊看去,夕陽下的瓦爾斯湖一眼望不到邊界,如同海洋一般,平靜之下暗藏洶涌,景色頗為美好。湖中心的一大一小兩個黑影,便是滿月島和新月島。
凱爾走到安德身邊,看準時機開始科普道:“新月島因其月牙形輪廓得名,長大約800米,最寬處有350米,山體狀的巖層下是庇護所——“血鴉堡”的所在地;滿月島要大得多,大致上呈圓形,直徑有1公里,沿岸都是近百米高的懸崖,環(huán)境險惡,寸草不生,沒有人定居。”
“租船過去的話,恐怕要讓您要破費了……”
“為什么?這距離應該很近才對啊?”安德好奇道。
凱爾輕拈下巴,作出學者一般模樣解釋道:“因為絕大多數的漁民和船夫都不敢去往瓦爾斯湖的正中心,他們對那一大一小兩座島很是害怕。”
“因為害怕吸血鬼?我是說,血族?”一旁的休伯特問道。
“那只是部分原因,”凱爾繼續(xù)搖頭晃腦,“他們更害怕的其實是無人的滿月島,這幾年以來,那周圍的水域經常發(fā)生船毀人亡的怪事,還經常有人目擊到魔龍襲擊過路船只并捕食旅人!”
安德皺起了眉:“單獨出現(xiàn)的魔龍嗎?那還真是少見。我最近通過閱讀得知:它們應該只會在龍噬期間群體活動。”
安德點點頭,答道“是的,安德先生。所有的龍類研究報告也都是這樣寫的。這些龐大、野蠻的魔獸似乎并不具備獨立思考能力,習性類似蜂群或蟻群,但它們沒有自己的王后。”
他接著攤了攤手,道:“或者只是我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過而已,但愿這沒被我說中……”
“但愿吧……”安德隨口回道。
事實證明,凱爾不愧于自己“瓦爾斯通”的名號。
他對于船夫要價的推測一點沒錯。白天坐船到湖對岸需要5瓦爾斯銀幣,深夜則提到15銀幣,但直到安德加價到180銀幣時,才有一名醉醺醺的老船夫同意把他們送到路途只有一半的湖中心。
“這都快相當于9金元了,依我看能把他那破船買下來!”付完錢的安德憤憤地腹誹道。
只不過,腹誹歸腹誹,他心里其實明白:要沒有酒精對頭腦的麻痹作用,這老家伙根本不會接下自己的委托。
當晚十點一刻,醉醺醺的老船夫帶領一行四人坐上了自己的簡陋木船。夜晚平靜的涼風里,他升起了船上那面皎月下似是發(fā)著淡淡熒光的白帆,向著湖中心啟航。
2小時后,新月島漆黑的剪影漸漸占據了視野的全部。小船即將抵達目的地,所幸一路上沒有遇上任何危險。
“把船停在那邊,那里是舊碼頭遺址。”凱爾手指向側前方,為船夫標明方向,“那里自從30年前的王位篡奪戰(zhàn)爭起就荒廢了,到處是叢生的樹木和斷壁亂石,安德先生您要小心埋伏!”
“謝謝提醒,我自有辦法。”早已挪動到船尾的安德淡淡的回應道。
這時,船夫突然聽到了耳后的一陣似是幽風吹過的聲音,同時感到船后方失去了部分負載重量。
當他回頭檢查時,安德早已不見。
月色下,一只黑色烏鴉不斷扇動雙翼,攀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