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徊不動聲色的斂起眼瞼,“你想要把這孩子落了嫁禍給大夫人?我告訴你,你這胎像可像是個男孩,你可要想好了,免得日后后悔。”
彭氏抬起頭冷笑了聲:“是男孩更好,屆時落胎后,你便說我懷的是個男嬰。”
“你這月份,落了胎也就是一灘紅血,豈能我說是男孩老夫人就信。”謝徊冷哼了聲。
“你不用管那么多,讓你說就說。”彭氏瞪了他一眼,撫了撫肚子。
憑借老夫人對謝徊的信任,定會相信她肚子里懷的是個男孩。老夫人翹首以盼多年的男孫,還未成型就被毒婦害死,定會怒不可遏。這一把火要是添的準,她的計謀就更加如虎添翼!
……
次日一早,侍郎府外停了數輛馬車,沈家的女輩一同前去,除了二房三房的兩位老爺,其余男丁都留在了府上。
下人們正前前后后將貴人的東西搬上馬車,前幾日下了場雨,昨日晚上又飄了雪,這個時辰正是冷的時候。
沈若華用完早膳就去了楊氏的院子。湯藥更換后,楊氏的身子好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血色。
用完早膳要喝一碗湯藥,正巧沈若華今日在這,就包攬了陳嬤嬤的活計,舀著碗里的湯藥吹涼喂給楊氏。
楊氏喝了兩口,目光落在沈若華臉上不舍得離開。雖然沈若華和陳嬤嬤都不說,楊氏自己也察覺的到,最近喝的湯藥,和以往的都不一樣,她大抵也猜到了,是有人害她,才叫她前陣子纏綿病榻。
楊氏斂著眸,將口中的湯藥咽下,開口問道:“好些日子不見彭氏,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還安好?”
沈若華舀著湯藥,慢悠悠說:“好得很呢,只是最近害喜害的厲害,三個月肚子也大了些,老夫人說一準是個男孩,每日好東西的往她院子里送,白燕血燕日日不斷。”
“她這個年紀懷個孩子不容易,可要好好精貴著。”楊氏冷笑了聲,“就怕她頭暈腦熱,仗著前邊三個孩子,就想用著肚子里第四個給自己謀個富貴路。”
沈若華:“就怕謀的不是富貴路,而是往生路。”
母女二人話里有話,一碗湯藥見底,下人就來稟告:“大小姐,大夫人,馬車都裝好了,可以上路了。”
二人將斗篷穿上,相持著走出府門,老夫人帶著彭氏坐在為首的第一輛馬車,而后是沈正元和沈正業兩兄弟,楊氏和沈若華同乘,金氏和沈蓉在第四輛,顧氏帶著女兒沈月娥在其后,在后面乘的是幾位庶女,七八輛馬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侍郎府。
護國寺在京城外往西的一座小山上,只有一條山路順延往上。護國寺是東岳名寺,皇帝也曾前來上過香,故而上山的路修的十分寬敞,沿路也能看見徒步上山進香的百姓。
兩個時辰后,馬車停在護國寺外,因著昨夜的大雪,今日上山進香的百姓很少。
山上比山下還要冷,沈若華替楊氏裹緊了斗篷,又吩咐陳嬤嬤換了個手爐來。
等眾人都走下了馬車,站在寺外等候的僧人三兩步走了上來,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們想必就是明日參加法會的香客,住持已經替諸位備好了廂房,請諸位隨我往這邊來。”
老夫人點了點頭,領著女眷去了西邊的廂房,沈正元兩兄弟則隨著另一個僧人去了另一邊。
寺內供給香客的廂房分為幾個院落,大多是供給前來小住或是參加法會的高門子弟。
女眷住的廂房分為東西兩個院子,老夫人和楊氏她們分住東邊,沈若華姊妹住另一邊。
僧人分完院子,就告辭離開,沈若華等人分散去了各自的廂房。
蒹葭上前替沈若華推開房門,第一件事便去把炭爐點上。
廂房并不是很大,內堂和內室用佛字布簾隔開,再邊上是一間二房,供給隨行的丫鬟住。
習嬤嬤轉身將房門合上,哈了一口白氣,“這山上真冷啊,小姐先別脫斗篷了,免得著了涼。”
蒹葭點完爐子走了過來,“小姐,奴婢已經把炭爐點上了,一會兒就能暖和了。”
沈若華帶的東西不多,就幾件厚些的衣裳,旁的什么也沒帶,蒹葭和習嬤嬤收拾了一炷香就收拾完了。
屋內漸漸有了熱乎氣,沈若華褪下斗篷,走到內堂的佛桌前點了三炷香插進香爐。
淡淡的檀香充斥了整個廂房,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休息了半晌,房門被輕輕叩響,一個小僧捧著齋飯擱在內堂的桌上:“阿彌陀佛,施主,齋飯已經送到,小僧先告辭了。”
“師父稍等。”
沈若華收起手里看了一半的經書,起身行了個禮,“下午我們打算在寺內求一對平安符,師父可否指點?”
“阿彌陀佛,施主,寺內的平安符多樣。所求得到的平安囊中放的是住持手抄的各類佛咒,保身子平安的有,保仕途通暢的有,保家宅安寧、子嗣平安的也有,但看施主求什么。”
沈若華安然一笑,“多謝師父指點迷津。”
“施主客氣。”僧人躬身作輯,轉身離開。
……
用完午膳后,眾人齊聚在楊氏的院落。
老夫人換了一身衣裳,打扮的精神抖擻,楊氏站在她身側,替她整理著領口。
老夫人看她臉色泛白,微皺著眉頭道:“你身子若是不適,就別強撐著,留在院里休息便是。”
“媳婦身子好多了,再者前來圣寺,總要上柱香拜拜佛。”楊氏溫婉的笑了笑,理好領口便退到了一邊。
二人走出廂房,沈若華等人已經候在院外,老夫人掃了一圈,嘖了一聲:“這人都到了,彭氏怎么還沒來?”
老夫人話音剛落,就見景穗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哭喪著臉喊道:“老夫人,不好了,姨娘她路上顛簸,又吹了風,府醫說姨娘身子有恙,需要靜養啊!”
老夫人呼吸一滯,連忙繞過景穗來到彭氏房前,推門走了進去。
彭氏倒在床上,嘴上沒有丁點血色,屋內還蔓延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看見老夫人進來,彭氏撐著床沿艱難的坐起:“老夫人……咳咳,妾身方才吐了,此地污濁,怎好讓老夫人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