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念想救英人婆婆走,可是她發現,她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只能緩緩走出礦場。
回望礦場,一片黑暗狼藉,恐懼驚叫聲不絕于耳,是英人的人間煉獄。
她重新回到宮中,重操舊業,為皇后織紗衣,隨著她技藝的精進,已經可以只用三天的時間將宮中的所有美景匯聚在一件紗衣上,從遠處看仿佛身臨其境,這件紗衣被送給了皇帝,皇帝更是贊不絕口,因此將她撥入自己宮中。
離開了皇后處,藍念接觸到了更多的地位稍微尊貴些的英人,他們心中的所思所想也和底層的英人不同,這些英人普遍存在著以下的特點:有謀略,而且向往自由。
其實大部分英人對于老祖宗留下來的組訓:“遵守約定”奉為圭臬,但是這群宮中的英人卻不這么想,他們覺得盲目遵守老祖宗的規定是一種愚鈍的行為,英人族是智慧的民族,不應該得到如此的下場。
久而久之,藍念心中浮現了這樣的一個想法:“將這些愿意追求自由的英人集結起來,發動起義,號召更多的英人加入他們,這樣的話也許英人族就能擺脫奴隸的身份,重新過上自由的日子。”
于是,平時不怎么喜歡說話的藍念開始主動和身邊的人打起交道來。
但是藍念不知道該如何去謀劃自己的“大業”,她渴望和人族的子弟一樣,有學習的機會,可是她根本沒有這個資格。
皇帝平日里素愛繪畫,畫工也是非常高超,于是他想要讓藍念將他的畫織成紗衣,他將藍念召入宮中,想要將幾幅畫給她。
這是皇帝第一次召見藍念,他不喜歡身份低微的英人,但是十分好奇如此巧奪天工的紗衣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織出來的。
“奴婢藍念叩見皇帝陛下。”藍念跪在地上,說道。
“抬起頭來。”龍椅上端著茶水漫不經心的皇帝說道。
藍念抬起了頭,透過琉璃翠簾,皇帝在夕陽的朦朧中看見了藍念的臉。
“孤這幾日都是穿的你織成的紗衣,甚是喜歡,孤有幾幅畫,希望你能把它們織成紗衣。”皇帝說道。
“遵命,奴婢一定不辜負陛下的期望。”藍念回答道。
“今日是中秋佳節,孤賞你些月餅,一會去領吧。”皇帝說道,他掀開珠簾,走了出來。
藍念微微低了低頭,悄悄打量了他一眼,皇帝今年三十有六,但是也不顯老態,白皙的皮膚,一雙薄薄的丹鳳眼,嘴唇也是薄而紅潤,挺拔的身姿有些清瘦。
只是這一眼,皇帝給藍念的感覺是——牛奶一般。
皇帝的畫很簡單,只是大面積的底色加上一個小小的人物,或者一片小小的山石,給人一種滄桑浩渺之感。
相對于皇后喜歡的繁雜鮮艷來說,皇帝這里的紗衣真是好織極了,但藍念也在思索,皇帝和皇后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審美,那么他們的性格是不是也很不一致呢?
三天后,藍念就將五件紗衣送到了皇帝手上,所有人都驚嘆于藍念技藝之精巧。
藍念經過三天夜以繼日的勞累,整個人就如同抽絲剝繭般,癱在床上,只是沒等她休息好,皇帝又派人召她覲見。
藍念心里忐忑,怕是紗衣做的不符合皇帝的心意,或者皇帝覺得只用三天的時間就完成任務是不是太過敷衍。
進入御書房后,皇帝卻坐在椅子上笑著看她,說道:“藍念,你過來。”
藍念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都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這件紗衣上的蝴蝶,是怎么回事?”皇帝說道。
這件紗衣上,一片蒼茫,天空中暗沉的灰塵與本該是白色的天空所融合,河岸上,一個男人正在釣魚,天空中什么都沒有,只是有一只不仔細看就看不太出來,由白色絲線繡成的蝴蝶。
“奴婢愚鈍,只是看到陛下的畫中,那個地方空著一小片白色,便繡了一只蝴蝶上去。”藍念慌忙解釋道。
“別怕,孤有這么可怕嗎?孤問你,為什么是蝴蝶?”皇帝問道,一只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撫慰著。
“畫中的男人,正在看著那個地方,能將男人從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垂釣中吸引,想必一定是件極美的事物,這件事物又小,又是白色,奴婢便想到了蝴蝶。”藍念解釋道。
皇帝笑了笑,說道:“藍念,上次給你的月餅,好吃嗎?”
“好吃,奴婢還是第一次吃月餅呢。”藍念說道。
“那再去領些吧。”皇帝笑著說道。
“可是不是已經過了中秋節嗎?還可以吃月餅嗎?”藍念問道。
“我讓他們再做些,對了,再去領些袍子,讓他們用好的緞子給你做。”皇帝說道。
人族要求英人族的女人要用長袍遮住身體,以及頭部,全身上下只能漏出臉來,她們只能穿這種長袍。
說來也是諷刺,藍念織出來的紗衣,她卻沒有資格穿。
同時,藍念已經暗中集結到了十幾位在宮中有些身份的英人,他們平時會一起忙里偷閑,一起吃個飯,或者散散步。
一次聚會上,藍念說道:“不知道如果現在我們都是自由身的話,會是在做什么呢?”
這句話說完,本來歡聚一堂的英人們紛紛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地低著頭,假裝沒有聽到。
藍念笑了笑,說道:“我只是開個玩笑,大家緊張什么?”
雖然表面上她在談笑風生,可是卻心如滴血。
聚會結束,其中的一位英人女子洪鳶找藍念單獨說話,兩人坐在涼亭之中,洪鳶擅做點心,因此深受皇帝寵妃的喜愛,在宮中的待遇也算是不錯。
“藍念,你今日說的話,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要勸你,這根本行不通,以卵擊石有什么用呢?一旦被人族發現,我們都會慘死。”洪鳶說道。
“如果我們這幾個雞蛋可以喚醒散落在人間的,千千萬萬個雞蛋呢?那樣的話,石頭為什么不能擊破呢?”藍念反駁道。
她伸手將洪鳶的頭頂的長袍放到肩膀上,濃密的烏發便露了出來。
藍念說道:“你很美,洪鳶,如果我們不用穿這身該死的長袍,會不會更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