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有實力抗旨嗎？

　　林丞相很想這樣子問，但是他沒有問。因為如今自己能夠跟她在這里，還不能說明嗎？就算離開霍家軍，她也有實力抗旨，而自己沒了丞相之位就真的什么也不是。

　　他們的對抗，高下立見。

　　“你什么時候知道，霍奇將軍的死跟我有關？”林丞相問。

　　“回京城的那一年就知道了。”行舟回答。行舟在回答皇上的時候說晚了一點時間，不是她有什么特殊意義，只是行舟不太記得而已。

　　“哈哈哈哈哈……想我林耀宗汲汲營營了那么多年，竟然比不上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林丞相知道答案徹底笑了，笑著剩下一個感嘆，然后恢復他儒雅中年男人的外表。看站在懸崖邊緣的行舟；“為什么不報仇？”

　　“因為只有我一個人。”行舟回答，她第一次回京城，整個京城，只有她一個人，一個已經死了的將軍的將軍府，皇上知道權衡利弊，而她也一樣，京城，不是她鬧得起來的。能夠查到那么多，還是她回來路上就讓人去查了。等她親自去查，所有痕跡都消滅得差不多了。

　　“你對皇上不寒心？”林丞相反問。

　　“他是君皇。”行舟轉身，一字一字的吐出四個字，一陣風吹過來。吹亂了她的頭發，“沙拉拉”樹葉開始飄零。林丞相仿佛又看見了那個人……

　　他是君皇，君王無情，所以她才能夠跟他做交易，她要霍府得到庇佑，他要大秦繁榮昌盛。這就是他們的交易，她可以鬧到皇上把案子牽扯的人都付出代價，但是同時霍府的孤兒寡母就會為這一場風暴犧牲。所以她當自己不知，他當她不知，默契的沉默。

　　他們啊——

　　都是天下獨一無二的高人的弟子，心思百轉千回。

　　一個試探，一個掩藏，都把對手想得比自己厲害，然后一點一點的走到了如今。宋羨查出兵部吏部都讓他們兩個感到意外，但是也在可控范圍。

　　皇上知道宋羨愛上了‘霍贏’，他想要宋羨的才華，也想要霍行舟的才華。所以把兩個人湊一塊。

　　為什么把行舟嫁給宋羨？

　　因為宋羨是皇上的人，從小時候就是。即需要行舟辦事，又不想她高位，那么利用他枕邊人就行了。其實就是付一個人工資，兩個人為他干活。加上兩個人兩情相悅，好控制。

　　皇上就是一個奸商！

　　他是君王，是天下的父母。只要是為了大秦，行舟愿意當不知道一些事。

　　“曾經我想成為為民請命的人，就像那些躍躍欲試備考的學子一樣，但是后來我發現我什么也保護不了，因為家世，我的妹妹在宋家看不起，也就是你婆婆。那時候我還無權無勢，林家忽視我們，宋家不理會我們，你知道宋羨有一個小三歲的弟弟嗎？那時候他死了，而我剛剛當上榜首，那時候你婆婆求我，但是宋家那位堂叔一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說一句，我的前途就沒有了。”

　　林丞相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都要忘記了，不，他以為他忘記了，但是他沒有忘，二十多年，一步步爬上這個位置，他得到了林家的尊重，卻跟自己親妹妹情同陌路，說起來……

　　林丞相恍惚，這些年他做了什么？曾經單純的少年原來已經滿腹詭計了嗎？

　　“不好意思，說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無事。”行舟回答。

　　“既然知道那么多，今天你約我出來，你要問什么？”林丞相問，是的就是行舟叫林丞相出來的。

　　“認識唐明慧嗎？”行舟問。

　　“……不認識。”林丞相回答。

　　“沒想到林丞相在江南讀書竟不認識那才女明慧。”行舟淡淡的說，懸崖的風有點大，行舟走回去。唐家，唐明慧，還有南方富商唐肅問，上一屆狀元唐由恭，都出自唐家。

　　唐家，也是大秦名門世家，唐家是南方的鍛造局的掌舵者。也就是大秦一半的兵器出自唐家。有這個實力的唐家，名譽上卻是商家。其他人或許不明白，但是當將軍的霍行舟不會不知道這代表什么。一個國家的軍隊兩樣重中之重，戰馬和兵器，這是比糧草還重要的東西。

　　唐家世代都是為大秦鍛造兵器，因為兵器和戰馬是一個國家的根本之一，所以為了避嫌，戰馬的白家，兵器的唐家都不會參與政治，但是唐由恭入仕了，白家也有一個白天水。白天水還是跟自己產業有關，管理馬匹，但是唐由恭可不在司造局（國家鍛造兵器，開發戰車的部門，最高領導四品，隸屬兵部）

　　唐家，沒有那么簡單。

　　“也是知道名字而已，她是天之嬌女，與我可不是同一個等級。”林丞相說，說不知道確實是有點假，但是認識，他讀書的時候的身份可不夠。說這句話的時候，林丞相已經沒有年少的怨念。而且那樣子風華絕代的女子死得何其慘。

　　“哦——那時候聞名的才子現在可是只有您還活在世上了。”行舟說。

　　聽到這個，林丞相笑了，或許自己唯一自豪的就是這個了，雖然自己現在面臨困境，但是真要說起來，當年江南學府的那聞名的十名才子，只有他活的精彩。石磊前年死了，其他人在當年的浩劫死的死，殘的殘，消失的消失。“你想問我什么？”

　　“春，外太祖死的時候，我跟羨在回京的路上，見到了大秦驍騎將軍韓良。”行舟沒有接過林丞相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半年前的事情。

　　林丞相聽到這個名字，神色發生了變化。韓良，賢王的親舅舅，大秦百年來兩位驍騎將軍之一，二十歲就聞名大秦的人物。以林丞相的閱歷一定會認識韓良的，而韓良童學（相當于小學）的時候跟林丞相是同窗。

　　“你什么意思？”林丞相這個問話比平常急了一丁點，只是一丁點，所以行舟看不出丞相對韓良還活著這件事是不是驚訝的。

　　“霍杏被你們設計的時候，我正在跟他打了一架，之后那里的縣丞就把我和羨扣在了衙府后面。如果我沒有被耽誤那三天，我可以趕在圣旨下達之前回來。”圣旨沒下，那么就有機會，但是她就是被留住了。韓良確實是來攔她的，但是那只是開頭，她身體不好，淋雨加強度大的動武，自己的警戒心就會降低，而自己卻是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弱，需要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