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過來嘛?我望了望外面,天還沒有亮,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朔雪宮和他的云兒纏綿悱惻吧,請他過來?他怎會放下他那心中摯愛來看我?想到這我自嘲的笑了笑,曾經的海誓山盟,不過是過眼云煙,都怪我太傻,將他說的話都當真了。
“不必了。王上也沒工夫過來,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我擺了擺手,今時不同往日,若是換做從前,小蓮有個小事就會去王上那稟報,攔都攔不住,勾踐也愛聽,聽到我發生了什么事,或者做了個噩夢什么的,都會立刻跑到我這來,好言安慰。記得上次做噩夢也是夢到他在我面前離開,而當時他就躺在我的床邊,當時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輕聲安慰道:
“不要怕,我在呢!”
我揚著頭看著他,那個時候他就在我面前,觸手可及,我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可是現在即使我敞開大門,張開臂膀,甚至請他來,他也未必會來這個鳳霞宮了。自古龍鳳相對,龍指君王,鳳則指的是君王的正妻,鳳霞宮是宮中唯一一個帶鳳的宮殿,這鳳霞宮是歷代王后的居所,寵妃即使再得寵也不能住進這座宮殿,切看當年的棠麗夫人便知,但我冷眼瞧著,沒準真的會有一天,這新寵云夫人看中了我這鳳霞宮,便跟勾踐要了去,我這日后的日子便更加不好過了。
這幾日宮中的風向大變,蕊兒一直不得寵愛,在宮里是個可有可無的主子,即使她再怎么發脾氣也是無用的,而我作為王后,是這后宮的主人,這鳳霞宮又是王上最經常去的所在,所以那些個下人也最愛巴結這鳳霞宮的,如今王上日日寵幸朔雪宮的那位,她在我這鳳霞宮里都敢耀武揚威了,而我除了訓斥幾句便也再無它法,她正得寵,保不準哪天一陣枕頭風吹過去,哄了王上不顧念舊情直接廢后,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是無用,只會得不償失,與其如此倒不如與世無爭的好。不過即使這樣事情還是落到我的身上,不過這次跟那位新寵沒有任何的關系。而是之前已經消停了很久的棠麗夫人。
且說棠麗夫人自夫君與唯一的孩子都離開她了以后,她便覺得人生再沒有指望,當日便瘋癲了,我瞧著她的樣子可憐,她也是愛子心切才會落到如此下場,便派郎中為她診治,只是瞧了不少的郎中所給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恐難醫治,我雖有心幫她,卻也沒了法子,便向王上進言,將她安置在宮里一處偏僻的地方,每日還讓郎中去瞧她,好吃好喝的供著。雖說她之前確實在老越王跟前吹過不少的枕頭風,害過我夫君多次,但她終究還是勾踐的庶母,若是對之苛刻,只怕會讓王上攤得一個不孝的名聲,畢竟外人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只能瞧見他如今的做法,而我作為他的妻子,自然希望他好,也只能為他想周全些。
那天,苦成來到了我宮里,先是說起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又聊了聊王上的近況,才切入了正題。
從他的口中我得知,這位一直瘋癲的棠麗夫人,也不知最近是哪又出了問題,竟然把公子嵇會的靈位擺到了靈姑浮將軍的家里。靈姑浮將軍一向不拘小節,雖然對那些鬼神之說沒什么忌憚的,但把她孩子的靈位擺到人家家里終究是不妥的,而鳶蘿為著她爹爹石買的事,擔心靈姑浮將軍把這事稟報王上,會引起他的大怒,雖然這事與他并無關系,可鳶蘿的爹爹還在獄中,生怕王上日后一個不高興,再把石買老頭的頭顱給揪下來。便也只能忍著,這事不知怎么的便傳到了苦成的耳朵里,苦成卻也不敢告訴王上,便來找我做主,起初我還奇怪,這種事情他找我有何用,后來才明白,畢竟我也是一宮之主,這宮中,除了王上也就只有我可以管上一管了。
只是我素來最不愿意多管閑事,整日里只想圖個清凈,奈何這是關于鳶蘿的事,之前我便利用過她一次,雖然不知道她看沒看出來,終究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后來也常來往,更何況后來那一陣子宮變,我還帶著一家子連大人帶孩子住到人家家里,不知道給她家添了多少麻煩,她爹石買的事我是幫不上忙了,畢竟關乎朝政,我作為后宮中人,自是明白一句后宮不得干政,即使我這身份也是不可能的,而且石買也是的確有錯,把他關到獄中也是為了他好,索性已經免于一死了,但棠麗夫人把公子嵇會的靈位挪到人家家里這個事,我若是再不出手干預確實有些有失公道。
索性這也算不得什么難事,如今這棠麗夫人神志不清,便更是好辦了,也就是幾句話的問題。若是鳶蘿知道了,也算是賣她一個人情,自然是好事。
這種事情本應該由紅燭來辦的,只是紅燭已不在身邊,便又平添了幾分的傷感,也不知道紅燭在云夫人那的日子過得好不好,連句捎來的話也沒有,但一想到平日里紅燭頗為穩妥的樣子,想來云夫人也是會十分喜歡她的。
想著許久也未見,我便扶了小蓮去棠麗夫人住的地方坐坐,如今的她再也不是昔日的王上寵妃,眉眼間也再不復當年的模樣,記得當日即使我是監國太子的太子妃,王上欽定的管理后宮事宜,名位上更是勝過她,但管起她來總歸還是要費些工夫的,如今就不一樣了。她再也沒有倚仗,我也不用擔心,她哪日又去王上面前參我一本,參了又如何?當今王上是我的夫君,她之前將王上害得那樣慘,王上心地善良不報復已是萬幸了。
我屏退了下人,關門聲消失以后,偌大的宮殿里只剩下棠麗夫人與我。
我環顧了四周,這住所雖偏僻,倒也安靜的很,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她如今尚有位分在,自然不會少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