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許衛強感覺自己空落落的,沒有了尹紅的“陪伴”,他總感覺少了些什么。班里這幾日關于尹紅的討論依然是熱度不減,可是沒有一個人能真正說出關于她不來的原因。這件事情班主任和校領導也是諱莫如深,看樣子學校是要把這件事情的影響降到最小。這段時間也馬上快要進入緊張的期末復習當中了,班里各科老師都制定了各自的復習計劃,很快尹紅的事情就成為過眼云煙,人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而忙碌著,當然許衛強也不例外,他在忙的時候也顧不上想其他的事情,只有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想到尹紅,也不時地會想到班秀英……
高中的期末復習總是伴隨著即將到來的春節,街上的年味兒漸漸濃了起來,道路兩旁架上了紅紅的燈籠,集市里的攤位上也擺上了各式各樣的年貨用品。春節前夕也是這個小縣城最熱鬧的時候,城里的、鄉里的還有從很遠的山里農村的,各種各樣的人匯集在一起,各自挑選著自己心儀的東西。這一派熱鬧的景象是許衛強最喜歡的,可是這段時間,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分卷子,看了多少道題,緊張的復習生活之余,他也會在教室的窗戶里向外眺望,看著街上掛著的紅燈籠,他知道春節馬上就要到了,這也意味著期末考試之后,他高中第一學期也將告一段落了。
時間過得很快,明天就要考試了,許衛強倒不覺得緊張,因為他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考試只是他的一個經歷的過程,晚上在宿舍里,大家都在床上背著課本,希望在明天考試中自己能押中其中的某道題。許衛強想起了尹紅給他送的那部手機,奇怪的是,自從那天尹紅把手機遞給他的時候,他回到宿舍隨手就把那個袋子往自己的柜子里一扔,再也沒有用過。許衛強想起了那部手機,他打開柜子,拿出那個在柜子里躺了很久的袋子,正掏手機時,許衛強發現里面還有一個小紙條,他上了床,在床的角落里靠著墻將那個紙條打開,這個角度舍友不會被發現,況且他們都在為明天的考試而“苦讀”著,誰也不會在意他自己在干什么。
“衛強,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分開了,我知道你會問我為什么離開,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有些事情還沒有解決,我知道你家里的條件不太好,這部手機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你現在好好學習,等到期末考完試的時候我們再聯系。尹紅。”許衛強在看著眼前一行行清秀的字,他似乎感覺到了尹紅就在他的眼前。許衛強拿著袋子出了宿舍,他取出手機,換上卡,里面果然有一個電話號碼,許衛強內心里很糾結,不知道現在該不該打這個電話,這個電話是他和尹紅唯一的練習方式,況且他現在很想知道當初尹紅為什么要離開這個學校。
“算了,后天考完試再說吧,都這么長時間了,也不在乎這兩天。”許衛強內心里想到,他不想讓宿舍的人知道他有手機,在班里有手機的人也只有兩三個,他這樣條件的,突然有手機的話,會讓人在背后“議論的”。許衛強一個人回到教室,他有一把教室的鑰匙,他在教室里面給手機充上電,想著明天早上早早來教室把手機取走,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秘密。
兩天的考試很快就結束了,許衛強總體感覺還不錯,今天考完試學校通知了放假的事宜后,學校的學生陸陸續續都開始回家了。許衛強第一件想要的做的事情,就是趕緊給尹紅打一個電話,有些事情在他的心里憋了好久了,他道學校操場上一個隱蔽的角落里,顫顫巍巍的撥打了那個保存已久的號碼。嘟嘟……
“許衛強,是你嗎?”電話里熟悉的聲音在從小小的手機里傳來的時候,許衛強心跳的更厲害了,他知道電話里面就是讓他“魂牽夢繞”的那個尹紅。
“嗯,我是。尹紅,我考完試了,早就想著給你打電話了。”許衛強一激動的時候,舌頭總是不聽自己的使喚,甚至有點結巴。
“哦,我昨天就考完了,現在在家里呢!”
“你在家里?你去哪所學校了?”
“我轉到省里的一所私立學校了,今天剛回到家。你還在學校嗎?”
“嗯,我今天剛考完,想著給你打一個電話。”
“你要不著急回家的話,我一會兒去接你吧,好久不見了,來我家坐一會兒。”
“這樣方便嗎?”
“這有啥?你又不是沒來過,只不過我現在搬家了,之前的那個地方不住了……”
“……”
掛完電話,許衛強的心總算落到了肚子里,這幾天他所有的神經都繃緊在考試上了,加上內心深處對尹紅的擔心,如果再有什么意外情況發生的話,他可能隨時都會奔潰。這下好了,尹紅的車一會兒就到了,許衛強回宿舍收拾了一下,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說簡單點,就是洗了一下頭發,穿了一件洗好的衣服,這幾天顧不上自身的形象,光顧著考試了,如果這樣見面的話,難免會被尹紅和她的家里人笑話。
滴滴……許衛強順著喇叭聲看去,尹紅和上次接他一樣,搖下了車窗,許衛強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容貌,也許在內心深處,她的形象早已刻進了他的心。他一坐上車,尹紅遞給他一杯飲料:“這是我剛買的奶茶,還是熱的,你喝吧。”許衛強端著熱熱的杯子,他顧不上喝,卻只是盯著尹紅,她的面貌還是老樣子,只不過她的打扮更加成熟了,在無形中,給他和尹紅之前似乎增添了一些什么。
“你總是盯著我看干嘛?!”尹紅緊了緊自己的衣服,她不斷發育的胸部撐起了衣服的上半身,每當有人看她時,她總是害羞似的捂著自己的前胸。許衛強反應過來,他猛地抬了一下頭:“哦,不好意思,這幾天太緊張了,不免總是會發呆。”
尹紅咯咯地笑了起來,看來她的擔憂是多余的,許衛強的身上沒有太多的世俗氣,他更多的是一些學生氣,看待這個世界難免會很簡單,尹紅挺了挺胸,她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總是這樣縮著太難受了,許衛強問她:“當初為什么會突然著急的走?”尹紅盯著車前的標志,她過了一會兒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在市里的游樂園玩的事情吧。”
“當然記得,這是我第一次在那種場合玩,印象很深刻。”許衛強說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在班秀英和尹紅之間的事情,突然自己的后腦勺一熱,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尹紅轉過身來看著他,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上次你和你所謂的朋友打招呼時,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么?”許衛強真的是忘了,他記得上次是跟他的“鐵哥們”——“老成”打過招呼,再沒什么了。“你不記得,你朋友身邊遠處還有幾個人嗎?”尹紅進一步提醒著他說道。
“記得,他們都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也不認識他們,他們怎么了?”許衛強不解的說道。
“就是他們其中的幾個!我說過那些人不像是好人!”尹紅提高了聲調,著重的強調了一下。
“是他們呀,他們怎么了,”許衛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怎么會認識那些人,都是些狗一般的東西,畜生!”尹紅說著說著哭泣著低下了頭。許衛強看著情況不對,他趕緊掏出紙巾給尹紅,急忙地對她說道:“怎么回事,他們怎么你了?”尹紅拿著紙巾,輕輕的擦了一下眼睛,她低著頭對許衛強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怎么知道我的住的地方,有一次我回家,那次正好我沒有坐車,自己騎了一輛自行車,他們半路上突然竄了出來,幾個人把我給捆上了,連車子把我扔到了一輛貨車上,后來這些人又給我家里打電話,說是要二十萬,不給的話就往我臉上劃幾刀。”
“啊,竟然還有這種事,跟演電影似的!“許衛強驚訝的下巴都快要掉了,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尹紅的身上。
“什么演電影,你好好說話!不想跟你說了。”尹紅有點生氣,許衛強關注的似乎不是她的感受,而是她的經歷。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請你繼續說吧。”許衛強不好意思的對尹紅說道。
“后來,就因為這個事,我家里和那些人在電話里不知道說了多久,他們把我扔在一個庫房里,把我的手背后去拴起來,里面只用鐵皮桶簡單的生了個火,餓了就吃方便面、喝礦泉水。我都不敢想象那幾天我是怎么過來的。”尹紅說著說著突然拉著許衛強的手,他有點措手不及,但也沒有反抗,他對尹紅充滿了同情,他知道她現在的痛苦。
尹紅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些人是怎么想的,我在倉庫里隱約聽到他們說電影里交錢的地點應該怎么怎么樣,拿了錢該做什么……我想著他們不是看了什么電影,按著電影上的套路來的吧。你知道我當時真是感到無奈又無助,怎么自己就被盯上了。”尹紅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停的說著。也許是車里開了暖氣,許衛強感覺到渾身熱乎乎的,他的后腦勺一陣一陣的發熱,他的左右被尹紅緊緊地握著,自己不免渾身不自在。
“哦,后來怎么樣了?”許衛強問尹紅。
“后來,后來我對他們說自己想要上廁所,他們一開始不讓,我就對他們說:“只要你不把我怎么樣,二十萬肯定會給你們,而且我讓家里不報警,這樣大家都好。”后來他們聽了我的話,反而對我客氣起來,我拿著手機,當著他們的面對父親說道:“你拿二十萬來,他們對我很好,就是想要點錢花花。”后來,他們就像是對朋友一樣,不但讓我去上廁所,還派人專門去城里到飯店給我買飯。出了倉庫,我對他們說你們盯著我不好,他們似乎對我也少了一些戒心,把我的手松開,我在廁所的時候,看著那輛貨車回來了,車子沒有熄,盯我的那個人被叫了過去,幫忙拿吃的,看著他兩進去倉庫,我乘機趕緊就往外跑,鉆進貨車就往外開,你知道當時有多可怕嗎?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出去的,我從后視鏡里看著那幫子人拿著各種東西在后面追著我,大聲叫喊著,我想都沒想,上了路就沿著路快速往前開,還好他們再沒有車了,開到后來我總算認識了路,自己把車開到家里,家里已經坐滿了人,其中有很多便衣警察,他們看到我都驚呆了,你都沒法想象他們當時的表情……”尹紅不斷地說著,她看了一眼許衛強,許衛強眼睛直盯著她,他的眼神里充滿了不可思議和好奇,他現在似乎沒有了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喂,想啥呢?!”尹紅松開他的手,打了一個響指。許衛強突然回過神來,急忙地對她說道:“后來呢?后來呢?”
“再后來,警察根據我說的情況,就趕緊出動了,家里人陪著我再也沒有去過廠子,后來我聽說那些人被全部抓住了,后來他們還坐了牢,他們是罪有應得。父母也是擔心壞了,他倆商議著說現在家里不太安全,就把那套別墅賣了,現在在城里又買了一套房子。不過每次想到這件事,我總是很害怕,深怕他們拿刀子割我的臉……”尹紅說著說著,又把許衛強的手緊緊握住,也許自己身旁的這個人會給自己一點安全感。許衛強陷入了沉思,他知道了當初為什么尹紅要離開學校,她的父母甚至把她送到了省城的學校。應該是為她的安全考慮。
“那你也應該跟我說呀,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許衛強說著把擔心你說成了擔心嗎?他想著自己不能帶著太多的感情,說道這里他感覺班秀英就在背后揪著他的后腦勺。
“那時候不是快要考試嗎?你把學習看的這么重,我說了怕你會分心,就想著完了再跟你說。”尹紅不停的來回搓著他的手,許衛強感覺有點不舒服,他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對尹紅說道:“你說那些人里有你當初認識的人?”
“嗯是的,有一個當初來我家做過活兒,后來又在市里的游樂園見過,后來被抓的時候我還指認過他。”尹紅對許衛強說道。許衛強又陷入了沉思:“老成”認識那個人,難道這事情跟他有關?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對尹紅說:“那就好,壞人終究不會長命的。”
“總之,我不知道你跟那些人的關系,你最好還是好好學習,不要跟他們交往。”尹紅說完,許衛強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現在趕緊要做一件事情,就是找到“老成”,把這件事弄清楚,他不能再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