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不言寢不語，用完午飯后，茜如便圍在柳老太太身邊如同小貓咪般獻殷勤。

　　一會給柳老太太捏捏肩膀，一會給柳老太太剝干果殼，一會給她添茶倒水，忙的自己團團轉。

　　這下葡萄和馮媽媽的活都被搶完了，兩人只好站在一旁相視而笑。

　　柳老太太拍拍自己羅漢塌旁的空位，讓茜如坐上來，無奈的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轉悠了，有事便說，”

　　茜如眨巴著大眼睛，依在柳老太太身邊，悄悄說道：“祖母聽過京城里的百曉生嗎，就是聽濤閣的一夢先生。聽聞他可厲害了，他能拿到好多大戶人家的內部消息?！?p>　　柳老太太見她那樣，心中暗笑，卻板起臉來說：“沒聽過，祖母在京城呆了那么久，還第一次耳聞這個人物，聽濤閣不是酒樓嗎？你什么時候去的?！?p>　　這小狐貍，露餡了吧，偷偷摸摸來問自己，忘了沒和自己說便偷偷去了酒樓。

　　茜如神色一滯，尷尬的“呵呵”笑了兩聲，小聲辯解道：“就那日去西市逛了一小下?！?p>　　說著還伸出手比劃了很小的一下。

　　柳老太太摟住她笑著說道：“倒不是不給你去酒肆，只是有些魚龍混雜的地方不要亂進去。好了，和祖母說說，你聽了什么，祖母給你捋捋，看看這百曉生說的對不對。”

　　茜如便把那日聽到的關于姜二公子的傳聞，以及火燒慶云船的故事說了一遍。

　　柳老太太盯著她，心想，自己小孫女怎么對這姜二公子有興趣，莫不是也聽說了對他封賞的敕令？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解釋到：“祖母和姜家還算有點淵源，老吳國公當年隨太祖打天下時候，你祖父只是其中小小的一個伍長，那時候兵荒馬亂，我和穆家老太太都還算是家境不錯的人家，城破當時，我們都以為會家破人亡，誰知當時攻城后負責城里治安的便是老吳國公麾下的將士。這其中便有你祖父?！?p>　　柳老太太想起那時候的崢嶸歲月，不禁一陣沉重。

　　她撫了撫小孫女的頭發，接著說道：“這老吳國公，治下及其嚴，不擾民，不許燒殺搶掠，當時有些人陽奉陰違，對祖母家動手，被你祖父發現了給攔住了。后來我瞧這人品行好，講義氣，索性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和他結了親。你祖父也不拘著我，那時候我和他走南闖北，上過戰場，打過邊疆?！?p>　　“當時也和現在的吳國公姜出及有過幾面之緣。他也是個品性高潔，嚴于律己的人。因而我是萬萬不相信，老吳國公和吳國公這樣的人，養出來的孩子會成這樣。我也不相信若是姜家二公子犯下此等大錯，吳國公不管教。你呀，上街聽來的閑言閑語，就當做玩笑吧。”

　　茜如點點頭，心中想到若是這樣這位百曉生的消息恐怕也不靠譜，還是自己打探吧。

　　“今日怎么突然想問這個？”柳老太太笑著問。

　　茜如從羅漢榻上起來，又站到柳老太太身后給她捏肩膀，邊回答道：“前兩日聽了這些傳聞，然后又聽聞圣人加了封賞，便好奇罷了?！?p>　　柳老太太聽了，搖搖頭，端起茶碗飲了一口茶，嘴角一彎，戲謔道：“我還以為我們家茜如春心萌動知道打聽兒郎了。這姜二公子此次的敕封軍銜，比姜家世子爺還高，若兄弟關系好不計較便罷了，若兄弟倆因此不和，可得不償失。我看還好這吳國公夫婦二人皆不長住大興城，否則這門檻得給想結親的各家小娘子給踏破了。”

　　茜如聽得目瞪口呆，祖母，你這樣我很難往下繼續問呀。

　　本來她還想再問問別的姜家和季家呢。

　　現在可怎么開口。

　　她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從季家入手：“祖母，我還聽聞有個季家也十分出名，這又是何故？”

　　柳老太太思索了一會，略不確定的說道：“若你說擔得上世家的，應就他一家，沒旁人了，但如果是說城里富戶，那便多了去了。季家應是在永興坊的淮陽候府，季小侯爺也是文武雙全，多少大姑娘的夢中情人。”

　　茜如嘴角一僵，從那文武雙全的姜世子，到文武雙全的季小侯爺，還有文采飛揚的湯翊公子，加上近期圣人的近臣姜小將軍，這大興城少女的夢中情人也太多了點。

　　這話題一轉，祖母已經開始掰著手指數長安的青年才俊。

　　信芃和信苗都要回長安備考了，想來明年若是考上了進士，也是可以開始說親了，現在就得開始留意。

　　茜如明年也及笄了，也得相看人家，黃氏那邊是指望不上，還得自己好好尋尋。

　　在加上之前應了李氏要替這向家姑娘相看一下人家。

　　柳老太太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手握姻緣線的月老，責任重大。

　　堪堪在春節前一天，柳老太太和李氏盼到了千里迢迢從岳麓書院趕回來的柳信苗和柳信芃，這年頭路可不好走，估摸著二人在路上至少走了幾個月，到柳府時已是胡子拉雜，神情萎靡。

　　茜如躲在老太太身后，老太太指著已下去重新梳洗又來到瑞安堂拜見的二人對茜如說：“還不趕緊叫人?！?p>　　茜如向前先對著一名明顯年長的青年施一禮說道：“大堂兄好?！庇謱χ硪幻晕⒛晟僖稽c的少年施一禮說道：“二堂兄好。”

　　柳信苗和柳信芃也恭敬的回禮：“大妹妹好?！?p>　　拜過了長輩，見過了平輩，這才進入了主題——嘮嗑環節。

　　大伯母李氏在一旁看著自己兩個兒子，止不住的笑，臉上滿滿的驕傲。

　　可惜大伯父出去逛書畫鋪子還未回府，李氏暫時沒有可以一同夸贊兒子的對象，想在老太太面前夸夸，又想到每次老太太皆是一副不能夸孩子，免得他驕傲的態度，李氏便也有些無奈。

　　茜如看看自己兩位堂兄儀表堂堂的樣子，又看看大伯母驕傲自得的模樣，心中暗笑。

　　雖然已經年二十九，但是柳信苗和柳信芃回府之后，柳府上下又進入了緊急備考狀態，特別是兩位堂兄所住之地華恒軒，更是不準大聲喧嘩，也不許人亂入，力求達到最佳復習考試效果。

　　茜如表示理解，畢竟這就是男子立世的一大重要考試，過了便是鯉躍龍門，兩位堂兄皆是人中龍鳳。

　　在大嵐朝，科舉主考明經和進士兩科，考生來源有二，一是生徒，便是由大書院或者州縣學館出身，推薦至大興城應試；另一種便是鄉貢，也就是經由各地鄉試、會試之后選至大興城應試。

　　二位堂兄中，大堂兄柳信苗原也是拿到了岳麓書院的生徒名額，但他放棄了生徒名額，參加了當地的鄉試及會試，層層皆過，現在在外頭可稱一聲柳舉人。二堂兄柳信芃則是拿著生徒名額返回的。

　　李氏對此事表示與有榮焉，近段時間出門訪友或者會面親朋，總要不經意間提及大堂兄的事跡，惹得人人稱贊。

　　估計這二堂兄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