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今年的最后一個參朝日，也是姜揚波受封之后的第一個參朝日。

　　昨天晚上姜揚瀟回府后，便提著自己弟弟的耳朵叮囑了一番，免得他明日出什么差錯。

　　因此，天蒙蒙亮，姜揚波便起身了，他換好朝服，便騎著馬帶著姜六出門了。

　　經過坊門口的包子鋪，順手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叼著，便一路疾行向著皇宮趕去。

　　不緊不慢剛剛好，趕上了進宮的大部隊，皇宮門口的衛軍正仔細核對魚牌，逐一放行。

　　有三三兩兩相熟的官員同僚也站著邊聊邊等。

　　姜揚波一眼便發現了自己那也站在一旁閑聊的未來岳父——戶部尚書柳晗章大人，他沒管周圍想和他打招呼的其他人，徑直走到柳晗章后面。

　　柳晗章正在與六部同僚聊著，突然發現大伙都止住了聲音。

　　他回頭一看，自己身后站了個身形挺拔、眉目英俊的年輕人，他身著紫袍，胸前的補子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豹子，腰間還掛著一個金魚袋。

　　年紀輕輕便官居三品，結合近日的傳聞，柳晗章便知這人應當是吳國公次子姜揚波。

　　姜揚波見柳晗章回頭，趕緊后退一步，抱拳行禮：“柳尚書早。”

　　柳晗章想了一圈也沒明白為何此人獨獨與自己打招呼，周圍的同僚也都好奇的看著。

　　“姜小將軍早，不知姜小將軍尋柳某有何事？。”

　　姜揚波呵呵一聲笑道：“曾在家兄處聽過柳尚書才名，家兄曾贊譽，柳尚書是個才華卓越，能力極強的前輩，讓我多學習學習，今日得見，便有些心急想上前認識一下。”

　　姜六在一旁目瞪口呆，公子也太不要臉了，為了討好未來老丈人，連自家大哥都編排。

　　大公子什么時候夸過柳尚書啦！

　　柳晗章老臉一紅，真沒想到，這吳國公世子竟會跟姜二公子夸贊自己。

　　他搖搖手趕緊說道，“過獎過獎，老身只不過是做好分內之事，為君分憂罷了。”

　　“可不是過獎，柳尚書，我最近新接了驍羽衛，您應該知道吧，這軍需的管理分配計數我可真是看不懂，雖然有糧帳師爺，但是這事情，我自己管，還得把門路摸透，是吧。聽聞柳尚書還曾任過家父西征時候的糧草保障，十分厲害。我這不是想著若是那天有空，向您私下討教下這糧草管理嘛。”姜揚波打蛇隨棍上，三兩句便敲定了下次私下向老丈人請教的方案。

　　柳晗章一愣，真沒想到這吳國公二公子竟是這樣勤學之人，他連連應聲：“這是自然，如果姜小將軍有需要，隨時聯系柳某。”

　　成功和未來老丈人搭上話，姜揚波臉上的笑意都停不下來。

　　待姜揚波拿著魚牌進宮門后，柳晗章與幾位官員也一起驗魚牌進了宮門。

　　上朝分文官武官站，因此柳晗章和六部的同僚又站在了一起。

　　“柳大人，剛才那位是否就是前幾日加封的驍羽衛左將軍姜揚波？”問話的是中書侍郎文大人，當是那封敕令便是由他所擬，擬旨的時候他便好奇是何等人物直接封敕了從三品的銜。

　　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少年。

　　就是這個年齡，領這個職位，恐怕在驍羽衛難以服眾。

　　柳晗章低聲回答：“我猜想是的，這武官三品蟒袍，這年紀，又恰好在京城，還能是誰。”

　　“真沒想到柳大人交際甚廣，這新提拔的圣人的親信，居然也認識柳大人。”另一個聲音有點酸溜溜的說道。

　　柳晗章一看，是平日里最愛和他針鋒相對的兵部侍郎宗輪，他便也假笑道：“都是機緣巧合罷了，柳某不才，曾在吳國公出征時擔任過一段時間的錢糧保障大臣，這金吾衛的姜世子和姜小將軍，恐怕都是看故交罷了。”

　　他邊說內心邊得意的想道，好你個宗輪，你想搭上的人，人家不理你，但是人姜小將軍主動和我說話，看把你氣得。

　　這番一想，柳晗章便對姜揚波的印象更好了。

　　正和帝看著下頭站著的還在竊竊私語臣子，輕咳一聲。

　　下面頓時靜了下來。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九，各位今年也辛苦了，瞧瞧有什么事要匯報的，若是沒有便回家陪老婆孩子過年罷。”正和帝開明的說道。

　　過了一會，并無人繼續稟告。

　　正和帝朝李德生點點頭。

　　李德生趕緊一甩拂塵，吊著嗓子高聲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這天福十六年的最后一個工作日便落下了帷幕，大家互相招呼著熱熱鬧鬧的下朝去。

　　大興城里家家戶戶都十分熱鬧。

　　胭脂水粉鋪子，成衣鋪子，干果蜜餞鋪子，酒樓客棧，生意一片紅火。

　　而外地的商人則想趁著大興城這年節，拉著貨物在城里好好賺一筆。

　　而這幾日各家女眷討論最多的，恐怕便是吳國公家的二位公子了。

　　先說著吳國公世子姜揚瀟，長得那是一表人才，十五歲時候便選入了金吾衛，幾年下來，現在是圣人身邊極為得寵的親衛之一，更別說他領著從四品的國公世子銜，將來吳國公世襲罔替的一品國公爵位，便也是這位姜家大公子的。

　　而這吳國公二公子則更是了不得，雖說外頭有著亂七八糟的傳聞，但是就在前幾日，圣人特封驍羽衛左將軍，領從三品云麾將軍銜，這位二公子姜揚波，年方十八歲，便已經是從三品的將軍。

　　最重要的是，這二位公子都還未婚配。

　　惹得大興城里的小姑娘紛紛打聽。

　　茜如倒是也聽到了這些傳言，最近是連院里的小丫頭片子都在討論了，一說起了都滿眼放光。

　　只有阿觀，幾次聽到小丫頭討論此事時，都去辯解：“哎呀你們要信我，那日我和小姐去了聽濤閣，聽濤閣知道嗎，里面有個很出名的百曉生，叫一夢先生。那是他說的，絕對沒錯，這姜二公子可是大大的紈绔子弟，你們可別想的太好了。”

　　柳老太太院里的青椒姑娘掐著手帕，一臉狐疑的看著阿觀說道：“我才不信，若是他這么不成氣候，圣人怎么可能封賞這等官爵，定是外頭人的胡謅。”

　　茜如在屋內聽二人爭辯，不禁好笑，就她看來，這姜揚波公子的事情，應該有大半是真的，畢竟那日那位姜林公子臉色冷得都快結冰了，怕是也與姜家沾親帶故，恐怕說到了姜家的丑聞，才會如此。

　　今日中午在瑞安堂擺了飯，用餐人僅有柳老太太和茜如二人。

　　茜如看著這桌上的紅燒蹄髈，燒鵝肉，水晶蝦餃，松鼠桂魚和鯽魚羹，又看了看桌上唯一的一盤孤零零的青菜，欲言又止。

　　祖母可真愛吃肉！

　　柳老太太見她呆住半日不動筷子，心中暗想，難道是今日的菜不和胃口。

　　“怎么？祖母這的飯菜你不喜歡？”柳老太太板著臉說道。

　　茜如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祖母的臉，猶豫了幾分，不知當不當講。

　　“祖母，不是茜如不喜，就是孫女覺著吧，吃那么多魚肉，孫女怕胖了。”說著還配上了個羞答答的小表情。

　　柳老太太原本想嚴肅的說說這個挑食的孫女，成日凈愛吃青菜和零食，這可不好。

　　可看她撒嬌的樣子，又想起當時她三四歲時候跟在自己身邊喊祖母祖母的樣子。祖母我給你抓了個小蟲子，祖母我今天給你摘了朵小花。

　　心頭一軟，給了個眼神給一旁伺候的馮媽媽，馮媽媽接到眼色，轉身走到門口吩咐小丫鬟去小廚房讓人添兩道綠葉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