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姐姐的“黑料”爆發式增長的事，鐘樂清楚，也知道青姐那邊也投入了不少資金去消除不良影響。可在什么人都能發言的網絡世界，想要徹底杜絕這樣的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除了自身心理素質過硬，主動屏蔽和堅強內化掉，恐怕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姐，青姐跟你說是誰在攪混水了嗎？”這種一看就是有組織、爆發式的潑臟水行動，背后沒有主使的可能性很小。

　　鐘歡下意識往走廊看了一眼，確定老媽已經回房間去洗漱了，才壓低聲音說，“就是到處發通稿被夸‘人美聲甜’的那位，下次晉級我倆估計會對上，我要是發揮正常，PK掉她的可能性很大。”

　　鐘樂對那位有點兒印象，長相是甜美掛的，唱歌中規中矩，算是一般靠上的水準。可問題是她跟姐姐有點兒撞型，倆人都是甜美的長相，而偏偏姐姐比她多了絲讓人無法忽略的活力，而且音色獨特，比她有辨識度。兩人要是正面對抗，節目組除非智商掉線把觀眾當傻子，否則恐怕連黑幕都不敢判她贏。當然，姐姐發揮失常除外。

　　見妹妹突然不說話了，對著手機一陣點點劃劃，好半天沒抬頭，鐘歡對這樣的情況早就見怪不怪了，默默去處理自己的事兒。

　　“姐，你往后要多小心，那個女孩兒看著人畜無害，可實際上挺兇殘的。”鐘樂將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姐姐，“出道前讀書時曾打著‘惡作劇’的名號往同學杯子里放死蒼蠅，拉小團體孤立人，出道后拉踩同劇組演員……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啊。”

　　鐘歡雖然因長期生活在封閉的環境中沒見過那么多人和事，可她本身不笨，退役這大半年一直在有意識地補自己的短板，表面上是初入行業的萌新，實際上戒備心強著呢。“人美聲甜”那位在第二次錄制的時候突然對她非常熱情，還主動約她一起吃飯，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毫不猶豫地婉拒了。因而后來聽青姐說在背后黑她的人是誰時，她僅僅愣了一下就回過了神，甚至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放心吧，我謹記叮囑，不喝外人遞的水，不吃別人給的東西，不參加不熟悉的人攢的局……”被弟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小道消息時不時驚嚇了幾次后，鐘歡的警惕意識已經高到“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地步了。雖然也因此而錯失了一些工作機會，可相比于自身安全和家人放心，她覺得那些錯失的機會都不值一提。

　　見姐姐這么有覺悟，鐘樂頓時放了心。

　　回到房間，鐘樂看著已經創作完成了大半個月的故事，呆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長舒了一口氣，按照已經銘記于心的步驟，注冊賬號、申請成為作家，然后在文學網站上發表了屬于自己的第一篇作品。

　　反復預演了許久卻一直沒有勇氣去實施的事突然成真，鐘樂卻意外地發現她并不像想象中激動，反而像是自然而然地完成了一件早該完成的事，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安寧。這一夜，她睡得很好。

　　“來例假了？”

　　沒想到隔日樂極生悲，鐘樂慘白著一張臉，對姐姐點了點頭，“媽已經去上班了嗎？”

　　“嗯，已經走了，今天有個藝人采訪要跟……你請了假沒？”鐘歡原本準備去上課來著，見妹妹這個樣子，頓時改變了計劃，決定今天休息一天，在家陪妹妹。

　　“請了。”公司還沒請到合適的財務主管，暫時由肖琴負責，鐘樂發信息跟她說明情況就行了。“幸好公司最近比較閑，不然我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吃了早飯，鐘樂不想回房間躺著，就跟姐姐一起在客廳，一邊吃水果看電視一邊八卦。快中午的時候，突然聽到玄關傳來聲響，卻好半天不見有人進門。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起身走過了過去。

　　“是個陌生人。”鐘歡透過貓眼看了之后，立刻去廚房拿了爸爸用了好些年的搟面杖出來。

　　鐘樂報了警、打了物業電話之后，迅速掃視了一圈客廳，拿起了擱在桌上的電蚊拍。

　　小區畢竟價位不低，物業來得還算快，很快就制服了一直在鐘家門口搗鼓門鎖的陌生男子。

　　“姐，你先回房間，現在沒事兒了，我去處理。”姐姐畢竟算是個公眾人物，鐘樂不讓她出面，確定外面安全后，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出門后，見隔壁李奶奶也聽到動靜出來了，鐘樂連忙在她身邊站定，跟前來了解情況的民警說明情況。

　　“頭一次遇到這情況吧，看把孩子嚇的。”見鐘樂臉色煞白煞白的，李奶奶以為她被嚇著了，當著民警的面將可疑男子一陣痛罵。

　　雖然知道危險人物已經被制服，可鐘歡還是安不了心，在房中焦躁地走來走去，好一會兒才見妹妹回來。“怎么樣？”

　　“送警局了。”鐘樂遲疑了一下，還是跟姐姐說了實話，“自稱是你的粉絲，說就是這個小區的業主。”

　　鐘歡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低罵了一句“靠！”

　　這么大的事兒，姐妹倆不敢瞞著，當即就打電話跟爸爸說了。鐘爸聽了后怕的不行，當晚就回了家。

　　自從大女兒二兒子入行之后，鐘家夫妻倆平日里就養成了看娛樂新聞的習慣，什么私生、極端粉絲他們多少了解一些，知道這些嘴上喊著“喜愛”，卻理直氣壯做著越界事的人其實很可怕，有時候甚至可能會傷人。這么大的隱患，他們不敢懷有僥幸心理，當即就做了決定：“咱們搬家，這地兒不能繼續住下去了！”

　　“可能是當初錄節目的時候不小心暴露了家里。”節目剪輯雖然盡量模糊了會暴露住址的地方，一般人看不出來，可本就在這個小區住的人哪里瞞得住？有心打聽，肯定能摸到家里的確切位置！想到這兒，鐘歡更加自責了，“都怪我當時考慮不周，今天要不是我跟樂樂恰好在家碰上了，說不定真被那人給溜進了家門！”她更不敢想的是，若是家里只有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的妹妹在，會是個什么情形！

　　“誰能想到會有這么變態的人啊。”鐘樂以前不是沒聽說過以喜愛之名、行窺視之實的所謂極端粉絲，可她到底了解不深，以為只有那種靠炒人設、出賣美色的流量明星才會縱容出這么沒譜的粉絲，哪想到姐姐竟然也這么倒霉。

　　不管怎么說，事情已經發生了，被抓那人最多會拘留幾天，他們就算心中不忿也不敢拿自身的安全冒險，只好憋屈地匆匆找了新住處，搬了過去。

　　“幸好這一年租期也快結束了，不然破財又敗心情，也忒衰了！”

　　這次搬得急，跟著中介走了一天沒看到合適的，只好拜托身邊的朋友多留意。結果也是湊巧，隔壁李奶奶家正好有親戚移民，空出房子出租，就介紹給了他們。鐘爸帶著倆女兒看了之后，都覺得挺合適，很快就確定下來了。

　　“這套寬敞，能專門給爺爺奶奶準備個房間了。”鐘歡四處瞧著，越看越喜歡，心里暗下決心，等她攢夠了錢，也給家里買這么大一套房子。

　　鐘爸見兒女知道惦記爺爺奶奶，這些天有些郁悶的心情好了不少。晚上休息的時候，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坐起身。

　　李英這會兒也沒睡著，見丈夫坐著好半天沒動靜，就開口問：“咋了，剛搬過來不習慣啊？”

　　鐘爸在黑暗中搖了搖頭，許久之后，他突然問：“孩子媽，你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外人擅闖家門，倆閨女被嚇得夠嗆，他這個做父親的卻啥都做不了，只能狼狽地帶著妻兒匆匆搬家。

　　“說啥呢，這事兒咋也怪不到你頭上啊！”李英理解丈夫憋屈的心情，說實話，她也覺得不好受。可又能怎么辦呢？那人入室未遂，請再厲害的律師也沒辦法告到將他關進牢里啊！“別胡思亂想了，趕緊睡覺，明兒一早不是還要回村里嗎？”

　　鐘爸默默躺下，沒再多說什么。因為他知道，不管說得多好聽，都不如去著手做……被居心否側的人逼得到處躲的事，他不想再發生在自家孩子身上。

　　第二天天還沒亮，鐘爸去廚房忙活了一通，給妻子兒女做好早餐，自己卻沒什么胃口，對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妻子叮囑了一番，就準備出門了。

　　“爸，喝完粥再走吧。”

　　眼看著小女兒都把碗遞到手里了，鐘爸沒辦法，只好在餐桌旁坐下。“咋起這么早啊？今兒不是周末嘛？”

　　“昨晚睡得太早了。”鐘樂看著最近黑瘦了不少的父親，“爸，世上每天都會發生很多不幸的事，誰也沒辦法說自己不可能遇到。咱們除了后怕，其實也該覺得慶幸，幸好我跟姐姐機警，在那個變態還沒能實施行動的時候，報警抓了個現行。”

　　鐘爸不自覺緊皺的眉頭驀地一松。

　　“您別自責，也別太急躁，以前二拖三那么辛苦還能讓我們快快樂樂的生活。現在我們都長大了，咱家以后會越來越好的。”

　　鐘爸輕輕拍了拍小女兒瘦弱的肩膀，無聲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