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廟宇,是人類信仰消逝的見證者。人們的信仰,無非是另外一種利益交換,他們供奉神,對神祈禱,是希望神能帶給他們所想要的。
但是,神,只是人類所幻想出來的一個物質,當想要的沒有得到滿足,利益交換沒有對等,等待神,等待廟宇的,就是人類的冷漠。
其實隨著世事變遷,世人越發的冷漠,他們披上了一層厚厚的外殼,看似是保護自己,實際上是防范他人,我們之間的距離越發的疏遠,人,究竟為了什么?但是還好,世上還有“愛”能讓我們得到慰藉。親人之愛,友人之愛,情人之愛,其實人與人之間,只是自己構建了一層隔閡。
阿葉,他雖然冷漠,他不近人情,但是文萍,還是帶給了他關懷,帶給了他愛,而阿葉,也不是真的如同傳聞中那般嗜殺殘暴。
即使是塊石頭,也會有暖人的時候,更何況是個人呢?更何況還是個男人。男人,就得有女人去愛,去關懷。
阿葉依戀文萍,十分的依戀,在文萍眼中,阿葉更多時候,都像是個孩子,沒有長大得孩子,不是說他多么幼稚,而是他害怕,膽怯,像個孩子。
阿葉也會害怕?會膽怯?阿葉什么時候怕過人?
但是,他所面對的不是人,而是死亡,是寒冷,是孤寂。這些,有時候不僅僅只有人會帶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阿葉睡熟了,但他的手還是拉著文萍,似乎很害怕她不辭而別。
“阿葉!阿葉!”文萍大喊,因為她感覺,枕邊沒有了熟悉的那個味道,那個身子。
她忽地一下睜開了雙眼。
這時才發現,自己不再熟悉的床上,這間屋子,也不是所熟悉的屋子。
“阿葉?”她坐了起來,卻發現頭疼得厲害,幾乎讓她的頭炸開。為什么自己的頭會這么痛?
但她還是掙扎著起床,屋子里空無一人。但她同時也發現,這間屋子,大得過分,大得可怕,大得滲人。
這么大的屋子,期間裝飾華麗,擺件也樣樣精致富貴,這是哪個皇親宰相的府宅?
文萍的腦中第一個印象就是這些。
她走到房門邊,頭疼讓她覺得這段路走得很慢,讓她覺得這段路太漫長,其實這段路本來就很長,畢竟這間屋子實在太大。
門,是鎖著的。有人把她帶到了這里,有人不想讓她出去。
是誰?是誰要這么做?她只是個女兒家呀,她只是個罪臣之后呀!難道是阿葉道仇人?但是阿葉呢?
她忽然想到了來找過阿葉兩次的那個紫衣人,納蘭明初。難道這里是京師,納蘭家?
有可能嗎?
她雖然心里這樣想著,但是還是覺得,這里并不是她所想的地方,這里比她要想的還要神秘。
她又回到了床上。
她細細回想此前發生的一切,但是她越想,頭越疼。她只隱隱記得,來了好多人,然后自己再一醒來,就到了這里。
那些人的長相,衣服打扮,自己卻是一個都想不起來了。
“吱呀!”門,開了。
一個身著華麗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的手上還提著一個提盒。
她走得近了,文萍才看得更加仔細。這個女子濃妝艷抹,衣著華麗,胭脂香粉之下,是一個端正秀麗的臉龐。
“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誰?”文萍大喊。
女子沒有理她,只是默默地將提盒打開,取出里邊裝著的飯菜,這些飯菜都是山珍與海味。光從看相上,就讓人舍不得下咽了,因為做得太過精巧,太過浮華。而文萍,是真的吃不下,她現在哪里還有心情吃得下?
飯菜盡皆取出,女子又默默的往出走。文萍跟著她,就在要闖出門的一瞬間,那個女子衣袖上揮,文萍只覺一陣藥香,自己就昏昏沉沉的倒下。
門,又鎖上了。
…………………………
“我說了今天不想跟你動手。”雖然一觸即發,但是趙川云真的不想與阿葉動手,因為不需要他親自動手。
“阿葉!”一個道人從神像背后走了出來。
“田道長!”唐雪茵驚呼。
是的,是田必微!田道人!
“是你。”阿葉冷冷地看著田道人,說道。
田道人拂一下拂塵,笑道:“阿葉,我們
不是交了朋友嗎?既是朋友,何必動手呢?”
“朋友?”阿葉突然笑了,他幾乎不笑的,“黃圭?你憑什么與我交朋友?”
黃圭,這是胡老頭與阿葉說的,他們知道的田道人的原名。
田道人面色一白,身子大顫,問道身邊的趙川云:“是你告訴他的?”趙川云說道:“我告訴他有什么好處?這件事可不是我說的。”
但是趙川云也覺得驚奇,田道人的原名只有幫中寥寥幾人知曉,阿葉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黃圭?”唐雪茵聽得迷迷糊糊的,田道人不是叫田必微嗎?怎么又叫黃圭了?這些人隱藏自己的身份,又是為了什么?是躲避仇家追殺嗎?
“你怎么知道我的真名?阿葉!你究竟是誰?”田道人歇斯底里,他似乎發了狂,就是因為有人說出來了他的真名。
“從那天你離開酒肆之后,我就已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阿葉睥睨著田道人,他似乎已將田道人打敗,似乎田道人已經敗了,還敗得那么徹底。
“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誰。”阿葉說道。
“你還知道些什么?”田道人咬牙切齒。
阿葉說了出來,“有關你的一切我全都知道,不要問我是誰,也不要問我從哪里得知,你只需要記住一點,你以為改名換姓就有用嗎?你以為在阮江幫就有用嗎?天下之大,在他眼中,不過伸手觸及之地,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他想,你隨時死無葬身之地!哼!”
這還是唐雪茵自認識阿葉以來,聽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而她也聽了出來,這句話中還隱藏著一個陌生人,一個極為可怕的陌生人,這個陌生人令田道人恐懼,令他害怕。
只是她也聽出來,阿葉更像是故意說出這些,他好像故意在惹田道人生氣發怒。
是為了逼他出手么?
人們越是拼命掩藏什么,就越是害怕被人揭穿,那樣做,會使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要么糟蹋自己,要么糟蹋別人,尤其是揭穿他的那個人。
阿葉的話,字字誅心,田道人僅有的那點理智,徹底被阿葉擊碎。其實田道人是個平穩的人,平日里極能控制住自己,但是今日他竟然失去了理智。
趙川云有些驚訝,也有些憂慮。畢竟田道人的武功,他是有信心的,但是對上阿葉,他真的不知道田道人有沒有把握。
沒有任何花哨,拂塵與劍斗在一起。
趙川云看得仔細,田道人一出手就使出了他最為得意的太乙拂塵功,這在當世拂塵功法中,算得上是一等一。
武當太乙拂塵功,的確是一等一的武功,但是武功厲害,也要看使用的是誰。
田道人理智已失,太乙拂塵功再好再強,現如今在他手中使出來,破綻百出。
拂塵卷住了劍身,阿葉使勁抽,卻是抽不出來。
田道人狂笑道:“我憑什么?阿葉,你太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太把自己想的厲害了!”
阿葉沒有驚慌,他為什么要驚慌?反正他是不會死不會輸的。
果然,阿葉左手抖動,劍身也跟著抖動,一片片、一寸寸白色的毛,從天落下,它們落得很慢,是因為它們很輕。
就像一些人的生命,輕。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所幸,田道人的生命,不是鴻毛這么輕,但也絕非泰山那般重,他的命,還留著。
田道人跪了下去,他是不愿面對,他是不敢相信,僅僅一招,阿葉僅僅一招,就將自己的拂塵破壞掉,那之前與他纏斗這么久,是在做什么?故意羞辱他嗎?
這一場打斗下來,唐雪十分高興,畢竟是阿葉贏了。
但是趙川云卻看得莫名其妙。因為江湖上傳言阿葉以“快”出名,但在剛剛打斗中,他并沒有看到“快”,阿葉出劍的速度與平常的劍客沒有什么區別呀,就是他的那些劍招,趙川云覺得有點陌生,不像是江湖上哪個劍術門派之中的。
而田道人的太乙拂塵功,一些招數莫名其妙的就被阿葉給破掉,比如“追風趕月”、“青龍入海”這些,就算是他都不能輕松化解,但是阿葉的的確確在一二招之間輕易化解,行云流水般順暢。那這么來看,阿葉的劍術,的確很厲害,很高級。
“你輸了。”阿葉收回他的劍。
田道人看著遍地碎白的拂塵,絕望、迷茫一時間襲來。
“我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趙川云上前,他沒有扶起田道人,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不需要別人去扶,以田道人的資質,他是可以挺過去的。
“快劍阿葉,果然名不虛傳!”說著,竟鼓起了掌來。
阿葉將劍橫起,直指趙川云,道:“現在該你了。否則,就告訴我總舵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