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呀呀!——”
一陣震天大喝猛然從空地中間爆發出來,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冷酷掃視,手舞足蹈。
他身穿花里胡哨的戲服,猙獰的深青色縱橫分布,看上去像是一只瘋狂的惡鬼。
“兀那小鬼,安敢放肆?”一個黑面閻羅緊接著站出來,同獠牙青面成對峙之勢。
兩個帶著面具、身穿戲服的人物被人群環繞著,劍拔弩張,四周的觀眾提心吊膽,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激戰。
不想兩個惡鬼嘴里雖然叫的兇,相互盯著對方開始轉圈子,但是卻半天也不真刀真槍地來兩下。
就在人群有些耐不住的時候,一只腳突然伸了出來,踹在黑臉閻羅的屁股上,黑臉閻羅完全沒想到表演中間竟然有人敢大膽地插了一腳,頓時被踹得人仰馬翻,撞在青面鬼的身上。
“嘻嘻,看你們磨嘰得很,佛爺來度你們一腳!”一個光頭從人群里探出來,笑嘻嘻地說。
吃了一驚的人群反應過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聲。
小和尚得意洋洋,舉目四顧,像是得了勝的獅子享受著四周人群的目光。
人們顯然知道幾分這小和尚,不少人朝他豎豎大拇指。
“梁弦可以啊!又從廟里跑出來了?”
小和尚梁弦朝那個人嗤笑一聲:“開玩笑,小破廟攔得住小爺我?”
這時,沒頭沒腦而狼狽的黑面閻羅掙扎著站起來,狠狠地朝著四周一看,登時找到了罪魁禍首,就要朝這里沖過來。
小和尚一副嚴陣以待的陣勢……
沒想到他一看見黑面閻羅抬腳,就夸張地大叫一聲,扭頭鉆進了人群中:“打人啦打人啦!……”
黑面閻羅一時呆住。
四周又響起一陣笑聲。
……
杭州的五月氣候正宜人,百草豐茂,鶯歌燕舞。
杭州城西去數十里,有山相環,上有谷口,下有澗溪從中穿出,一片蔥郁之色,山腳鎮子房屋錯落有致,及至山腰,一片灰瓦白墻的寺廟院落浸在安寧的鐘聲里,每到風吹過谷口,風聲起落有序,宛如潮水將至,故這座寺廟名為“潮音寺”。
大唐天寶十年五月初七,正值當地七日爛廟節之初,家家戶戶的人們走出房間,看見游人如織,雜耍多樣……還有小和尚招惹是非。
這小和尚鎮上的人大都了解,是山上潮音寺最頑皮的小和尚,從小就縱橫稱霸山野村鎮中間。
最有意思的是,雖然剃著光頭,他頭上卻并沒有戒疤,就是他的法號也想來不曉得,常常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個和尚。
最有意思的是,這個叫梁弦的小和尚從光著屁股跑的時候就吆喝著自己的師父肯定是個絕世大俠,自己將來繼承衣缽之后也必然成為當世第一刀客……當時還真把一眾孩子唬住了。
結果這都快十五了,當年的伙伴們都長大成家了,當屠夫的、干鐵匠的都不知道把刀玩得不知道多熟練了,他卻連刀都沒摸過。
只是年復一年地把自己的牛皮吹給一批又一批的小孩子聽……還真是唬了老子哄兒子,一副長不大的樣子。
……
女孩小心翼翼地捧著手里的糖葫蘆。
糖葫蘆艷紅的山楂外面裹著一層泛黃的、香氣濃郁的糖衣,黑白色的芝麻依稀可見,看上去令人胃口大開。
她閉上眼睛滿懷期待地張嘴咬下去……卻咬了個空。
睜眼一看,面前正站著個小和尚,笑嘻嘻地看著她,嘴巴一動不動。
女孩眼睛尖到不行,一下子看見了小和尚嘴邊粘著的一縷糖絲,頓時明白自己少的那個糖葫蘆跑到哪里去了。
她一把抓住小和尚的袖子,眼中泛起淚花:“臭禿子,臭和尚,你還給我糖葫蘆!”
梁弦眼見敗露,嘴巴立馬開始嚼了起來,邊嚼邊說:“小笛子你不要那么小氣嘛,你看看你糖葫蘆串上還有那么多……你數數還有幾個?”
小笛子被他說得一陣迷糊,舉起來糖葫蘆開始數:“一、二、三、四、五……哎呀!臭和尚!”
原來就在她數著數得時候,一張嘴突然出現又把她的第五個山楂給叼走了。
梁弦一陣狼吞虎咽。
小笛子一陣目瞪口呆,然后就開始放聲大哭,漂亮的小臉兒掛上了珍珠一樣的淚:“臭和尚!臭和尚!又欺負我!……啊!……”
周圍的走過的人看見這對冤家,習以為常地笑笑。
突然,地面開始震動起來。
梁弦連忙去捂小笛子的嘴:“別哭了!地都要被你哭塌了!……”
這時,一個騎士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突然出現在長街盡頭,他從鎮外策馬疾行而來,身穿黑色、暗紅交織的錦衣,腳踩黑靴,腰佩鏤空紅鞘刀,鷹目之中銳意凌厲扎人眼,而他身后則跟著一隊青、白、黑三色騎兵,白色最眾。將近七八十人人的隊伍臨近鬧市而不勒馬,竟然在少數騎兵的呼喝之下直接沖過長街,一路上撞翻了不少攤子還有少數幾個躲避不及的倒霉鬼。
梁弦第一時間拉著小笛子躲到一邊,看著騎士跋扈經過,揚長而去,呆呆的,眼中難免有一絲羨慕。
小笛子手里還捏著糖葫蘆,她看見呆了的小和尚,戳戳他,輕聲說:“臭禿子,他們朝寺里去了。”
“哦。”梁弦答應一聲,緊接著他意識到什么,一拍光頭,大叫一聲“媽的!”,顧不上小笛子,撒腿就朝山上跑去。
那些騎士喊的是:
“朱雀監捉拿朝廷要犯,閑雜人等速速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