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瘋狂,春宵苦短。但是在朝為官的人,卻不得不早早醒來去上朝。
今日是年下最后一次大朝會了,簡瀲樞也不敢懈怠,是以當(dāng)天空漸漸透出亮光的時候,他就醒了。
轉(zhuǎn)頭看看里側(cè)的簡清禾,只見她正睡得香甜,簡瀲樞眸色不禁也溫和了幾分。目光在她的臉上流連過后,簡瀲樞便起身梳洗去了。
進來伺候的是雅香,待得簡瀲樞梳洗完畢之后,出了外間,就聽見他吩咐道:
“去把青鸞叫來。”
雅香應(yīng)聲就退下了,不一會青鸞就跟著進來了。
“少爺。”青鸞走到簡瀲樞的面前,微微屈膝行禮。
如今她在夏漪苑伺候簡清禾,因為之前特意去學(xué)了孕期的藥理,是以白日的時候,她多在近前伺候,以便提醒簡清禾要注意的事情,另外賈旭開的一些溫補的藥,也是她來打理。這院子里人又少,規(guī)矩也少,是以倒是比以前在含薇院里要自在多了。
曾經(jīng)對于簡瀲樞的那些小心思,也早就沒有了,這會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等著簡瀲樞的吩咐。
主座上的簡瀲樞,端起手邊的清茶喝了一口,吩咐道:
“你去含薇院打聽一下,昨日夫人叫小姐過去都說了什么。”
簡瀲樞昨日回來的時候,雅香就告訴她白日里夫人請小姐去了含薇院一趟,昨夜的事,他也看出來了,昨日在含薇院里,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見簡清禾的樣子,自己想必問了也是白問。
只是不問簡清禾,不代表他就會不知道發(fā)生的事情。
聞言,青鸞心中都不免泛起苦笑。自己被夫人當(dāng)做眼線,探聽夏漪苑的事情,現(xiàn)在簡瀲樞卻又要她反過去探聽含薇院的事情,自己還真是難做啊。
猶豫了一下,青鸞還是不得不開口道:
“少爺,前日夫人派人找了奴婢,問起少爺和小姐的事情。聽那婆子話里的意思,似是已經(jīng)知道少爺日日回府之后便來了這里。奴婢無法,只說確實看見過少爺來過幾回,但是因為不在近前伺候,所以并不知道少爺是何時離去的。不過想必夫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
其實并不是前日,而是幾天以前了。青鸞只是領(lǐng)命照顧好小姐,其他的,她不愿意多去摻和。無論是夫人還是少爺,不問起她,她也就閉口不言。
原本以為簡瀲樞會因為自己的故意遮掩而怪罪自己,但是卻并沒有。
聽過她的話之后,簡瀲樞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卻又毫不在意一般,只吩咐她:
“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鸞聞言,便就下去了,她是真的看不懂簡瀲樞,因為這份看不透,所以心中總是隱隱帶著畏懼。
是以等跟著雅香、紅雨用過早膳、喝了安胎藥之后,便得著空去了含薇院。
今日的天氣不是很好,沒有陽光,天上也是灰蒙蒙的,也刮起了風(fēng),氣溫降了下來,看著像是又要下雪了。
青鸞走出夏漪苑,越往內(nèi)宅走,越是能看見精致的院落和假山游廊,即便是寂寥廖的冬日,在這侯府里也能看見長青的高樹和盛放的紅梅,使得冬日里的蕭瑟之感淡了很多,完全不似夏漪苑,若是沒有陽光,便就顯得死氣沉沉的。
進了含薇院,青鸞就看見之前跟著自己的小丫鬟,便偷偷叫道:
“冬梅、冬梅!”
原本在此紅院中的花草的小丫鬟冬梅,隱隱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四處張望一下,就見從院門處走來一人,正是青鸞。小丫鬟眉開眼笑,甜甜地喊道:
“青鸞姐姐,你怎么來了?”
青鸞走到冬梅近前,面上一臉的嫌棄,抱怨道:
“唉,夏漪苑苦寒冷寂,實在是無趣的很,我便過來玩玩。”
府里人都知道,夏漪苑里的職是頂沒有前途的,既沒有油水,也做不出頭。青鸞當(dāng)初是府里的制衣管事,后來又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本來以為給了少爺能有一天飛上枝頭,結(jié)果沒想到卻被打發(fā)去了夏漪苑,徹底沒了出路。
青鸞雖然總是規(guī)行矩步,但是之前對他們這些跟著的小丫鬟也是很護著的,如今這副境地,冬梅心中也不好受。但是她人微言輕,輕易都到不了夫人面前,如何能替青鸞說幾句好話呢,是以這會只能寬慰道:
“姐姐你也別灰心,說不定哪天夫人想起你來,還能把你在要回來呢。”
青鸞是有別的目的的,對于冬梅的話語,也沒什么感觸,只順坡而下嘆聲氣,復(fù)又問道:
“夫人呢?”
“夫人這會正在二院里喝茶呢吧,姐姐放心在這待會吧,夫人不會過來的。”冬梅知道青鸞來這有些不合禮數(shù),不過左右前院都是些灑掃的丫鬟小廝,人也少,多了一個也不會有人在意。
青鸞點點頭,拿起地上筐子里的剪枝夾,狀似無意地問道:
“哎,昨天夫人請小姐過來,你可看見了?”
冬梅小丫頭片子,本來一個人就無聊,正好這會有個人陪著聊天,也樂得說幾句:
“我知道,昨天秦媽媽請來的,當(dāng)時我正在外面晾衣服,看見小姐過來的。”
正好!
青鸞接著問道:
“你可知道小姐過來干什么嗎?夫人原來不是特別不樂意見小姐的嗎,怎么還特意給請過來?”
冬梅聚精會神地在修著多余的枝葉,聽見青鸞問,只搖搖頭:
“不知道,小姐過來之后就進了主屋了,連秦婆子都出來了,之后屋里就只有夫人和小姐兩個人在,屋里沒人伺候。”
沒人伺候,那不是就沒人知道屋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
青鸞沉默下來,凝眉想著還能不能有別的法子能知道。
正想著,就聽見身后不遠傳來一個聲音喊自己的名字:
“青鸞姑娘!”
青鸞回身看去,是秦二巧秦婆子。
秦婆子走到近前,對冬梅吩咐道:
“冬梅,那邊那盆如意松你先給修好,一會夫人要。”
冬梅側(cè)身看看青鸞,給了她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便應(yīng)聲去院子另一邊去了。
青鸞面色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強自讓自己安定下來,跟秦婆子見禮:
“秦媽媽,我偷空過來玩玩,媽媽可千萬別告訴夫人啊。”
秦婆子眼中精光閃過,只和善地笑笑:
“放心吧,我不是那多嘴的人。你現(xiàn)在在夏漪苑伺候的可還好?”
秦婆子可不像冬梅那么好糊弄,青鸞不敢過多表態(tài),只能面色不變地說道:
“也并沒有什么不好,夏漪苑人少事少,挺清閑的。”
聞言,秦婆子只當(dāng)做不知他事,點點頭笑著說道:
“現(xiàn)在是清閑,只怕過幾天可就不會這么清閑了,到時候忙起來,說不得還得我們?nèi)兔δ兀 ?p> 說完,秦婆子像是隨口一說一般,神色淡然地看看面前的茶花樹。可是青鸞卻心中疑惑起來,不過也想著會不會秦婆子知道昨日屋里發(fā)生的事情,便緊接著問道:
“這話是什么意思啊?夏漪苑里能有什么忙的呀?”
秦婆子聞言,順口就說道:
“嗨、還能有什么事情啊,不就是小姐大婚唄!”
“什么?!”青鸞的眼睛都瞪大了,很是詫異。
秦婆子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般,趕忙捂住自己的嘴,慌張地看向青鸞。隨后又懊惱地輕輕抽自己一嘴巴,說道:
“哎呦、瞧我這嘴快的呀!”
轉(zhuǎn)而臉上帶上討好的笑意,對青鸞說道:
“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那我也就都告訴你吧,只是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啊!若是有人問起,你可不能把我供出來!”
青鸞想要知道具體的事情,對于這些自然滿口應(yīng)承:
“這是自然,我定不會告訴別人的,秦媽媽你就告訴我吧!”
秦婆子點點頭,湊近一點說道: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早晚你也是要知道的。昨日夫人不是把小姐接過來了嘛,就是為了跟小姐商量小姐的婚事呢!”
青鸞剛開始猜了很多,想著最大的可能就是夫人狠狠發(fā)了小姐,或者怎么的,沒想到卻是這事,她又問道:
“那指的是哪家的公子啊?”
“是江北北門家的小將軍北門慎,雖然說遠了一點,門戶也不如青陽侯府,但是畢竟是江北一帶的大戶,小姐去了也就是享福的了!”說著,秦婆子壓低聲音說道:
“這事你可記住千萬別跟人說啊,夫人現(xiàn)在還不讓說呢!”
青鸞也壓低聲音,湊近秦婆子,偷偷摸摸地問道:
“為什么?這不是喜事嗎,怎么還不能說呢?”
秦婆子神色緊張,悄悄摸摸地說道:
“老爺再過幾天不久回來了嗎?夫人想著到時候再告訴老爺,也讓老爺高興高興,所以現(xiàn)在讓我們別說。你看,小姐回院子也沒告訴你們吧!”
秦婆子一臉知道所有事情的得意表情,奈何青鸞卻壓根沒在意,腦中飛快地轉(zhuǎn)著。冷靜下心緒,青鸞趕忙說道:
“哎呀、既然是這樣,那我得趕緊回去伺候了,說不定到時候小姐去北門家當(dāng)了主母,我也能跟過去風(fēng)光呢!”
就說著,青鸞就趕緊道別,匆匆出了含薇院出去了。
看著她急忙忙的背影,秦婆子臉上輕佻的表情慢慢僵硬著全收回去了,眼睛里充滿了輕蔑。
昨日自己給主子遞了信,主子說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扳倒簡瀲樞,讓自己想法子留住簡清禾,秦婆子知道青鸞的底細,是以正好借她的口把這事告訴簡瀲樞,讓簡清禾絕不可能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