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問頭頂那物?”
青禾站在風宇面前,兩腿戰戰,直打擺子。被風宇揪過的耳朵火辣辣地疼著。
“對,本王在粼河便遇到你時,你張口便說,本王被頭頂那物所累。本王不追究你過去的種種過失,只有一個要求,幫本王將頭頂‘那物’去掉。”
青禾心里苦,明明是一副笑模樣,卻比哭還難看,“王爺,你就饒了小老兒吧,那日不過是信口胡謅的。什么頭頂那物,小老兒我壓根兒就不清楚。”
風宇沒有放棄的意思,“事情這么湊巧,完全可以證明,你還是有些本事的。不如逼一逼自己,絕境說不定能將你的潛力激發出來。”
一個眼神過去,吳禮就要上前將青禾綁了。
“別,別王爺。您有何發愁事,盡管同小老兒說。小老兒無甚本事,一生游走四方,見識還是有些的。”
覺得他的話挺有道理,風宇抬手,制止了吳禮的進一步動作。
“也好,看你能否為本王分憂。若是做不到,就送你去住馬圈!”
看不得自家師父被欺負,青豆跳腳就要罵,被青禾一把攔住,嚴嚴實實地將嘴巴堵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聽王爺怎么說。”
這事還真不好開口……
風宇背過身去,仔細斟酌。
首先,肯定是不能透露好人光環的存在。一是不想透底,事情傳出去,被有心人聽到,利用起來的話,可就麻煩了;二來說給青禾聽,怕是會以為他腦子有問題。試問這天下間,有幾個能接受他們的王爺頭頂一個光環的事實?
而且,除了他自己,還沒人能看得到。
將話語組織的差不多,風宇重新轉過身來,“是這樣,本王有一個天大的苦惱。”
坐擁恢閎絕代的戟王府,食邑九萬九,田產無數,王爺卻跟他說,自己有苦惱?
做慣了低三下氣的事,自認窮苦潦倒乃是一生常態,內心許久未曾再起波瀾。青禾還以為自己早就忘記羨慕妒忌這回事兒了,風宇這番話,卻成功激起他的忌恨。
投了個好胎,吃穿不愁,你也配說苦惱?
當然的是,青禾不敢有任何表露,仍是笑瞇瞇的,“王爺但說無妨。”
“本王要做天下第一大惡人!”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青禾連同小青豆兒都弄懵了。
做……做惡人?
“王爺,這是為何?如今保州府百姓可都在說,王爺是那天上的神仙投的胎,讓他們得以安居樂業不說,還樂善好施,樂于助人,樂……”
一道冰冷的眼神投過來,青禾慌得咬住嘴唇,再不敢多話。
“你們是樂呵了,本王卻樂不起來。”
千愁萬緒籠上來,苦于無處訴說的風宇頻頻唉聲嘆氣:“總之,本王原本是想做個壞人。不成想,就這樣一個小小的愿望,都無法實現。”
“為何無法實現?”
五十幾歲的人了,仍舊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青禾表情疑惑,往前湊了湊。
忍住去踹他屁股的沖動,風宇又是一番斟酌,才道:“本王無法確切解釋,簡單來說,便是壞事做不成,回頭還要被人感恩戴德。”
不同于正糊涂的青禾,吳禮倒是明白了。
這些時日,小王爺的行為確實反常,每每都是誠心實意地出門作惡,中間往往都會出現差池,導致做下的壞事變好事。
風宇這一番說辭顯然未能服眾,一老一小懼是眨巴起眼睛來,臉上布滿疑惑。
“咳咳,本王暫且還信不過你們,話只能點到即止。青禾老頭兒,你要替本王出個主意,要如何才能實現本王的愿望?”
青禾隔著高冠撓撓頭,訥訥一笑,“小王爺是想、想做壞事,又不想打著自己的名號?”
被曲解了,完全被曲解了。
風宇著惱地拍了下額頭,就是這一拍,突然冒出個主意。
“對了,可以讓別人打著本王的名義行惡,都算到本王頭上就好!”
吳禮性格謹慎,仔細思慮一番,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雖然不明白小王爺的意圖,卻能夠從他的反應舉止,充分感受到那份意欲作惡的迫切之心,青禾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原來,小王爺是認真的?
“吳禮,今日你就派人出去,打著本王名號,將壞事做盡!”緊握雙拳,風宇信心十足,他覺得這次一定能成。
可惜的是,不能親自上陣,感受不到為虎作倀時的淋漓暢快之感。
做多了好事,陡然要轉變方向,吳禮還有些無所適從,忸怩詢問風宇,“王爺,具體該如何去做,還請指點小的一二。”
風宇恨鐵不成鋼:“笨,吃飯打白條,買東西不付賬,看誰不順眼就賞人一頓爆栗!”
如臨其境,他很投入地比劃起來。青禾趕緊拉著青豆往旁邊避了避,以免被殃及。
看王爺說得唾沫橫飛,青豆有點想笑,信誓旦旦說自己要做天下第一大惡人,結果,所能想到的壞事,就是吃飯打白條兒?
“哈……”青禾想忍來著,可惜沒忍住。第一個聲音剛發出來,就又一次被青禾堵了嘴——要不說知徒莫若師呢,看眼神就知道這小丫頭片子想什么呢。
當面取笑王爺,晚飯還想不想吃了。
得了命令,吳禮迅速將護衛召集過來。
雖然都有些糊里糊涂的,可吃飯不花錢這檔子事兒,誘惑力還是很大的。于是乎,他們在王府呼朋引伴,氣勢洶洶便出門兒去了。
整個下午,風宇是坐立難安,時不時地跑到鏡子前面去,戰戰栗栗地觀察好一陣兒。
開始還好,風宇剛要松口氣,頭頂的好人光環便好像錯亂的信號燈,閃爍不停。
完蛋了……
吳禮第一個回來了,就好像戰敗的斗雞一樣,雙肩耷拉著,雙眼光彩全失,神色極為黯淡。
“吳統領,壞事辦的如何啊?”
正攜小徒在荷塘垂釣的青禾樂呵呵地隨口一問。
“釣你的魚,別廢話!”正巧憋了一肚子氣的吳禮無處發泄,不長眼睛的青禾就撞上來了。
見他走遠,青禾不忿,摔了釣車,“小老兒我招誰惹誰了!”
“魚,師父,魚!”青豆手下的釣車有了動靜,小轉輪咕嚕嚕地轉動起來。
“快,拉上來!”忘了不快,釣上條大魚的青禾滿面紅光。
宮槐院,一只腳剛一踏進去,吳禮就已經感覺到空氣不對勁——如此的緊繃,低沉,光是喘口氣都無比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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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犸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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