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漸微涼,賽拉蓋著薄被準備休息的時候,穿著睡袍的薇薇安躡手躡腳側著腦袋湊近墻壁,眼睛滴溜溜轉著。
賽拉疑惑道:“你······”
“噓!”薇薇安食指貼著嘴唇,豎起耳朵仔細偷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偶爾調轉位置,半晌才滿臉疑惑的躺倒床鋪上,嘟囔道:“奇怪,明明前晚······”
賽拉小腦袋瞅著皺眉深思的薇薇安,壓低音量詢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薇薇安搖搖腦袋,抱緊裸睡的賽拉,熄滅煤氣燈輕聲道:“睡吧。”心里琢磨著這件事情不能被小孩子知道。
隔壁的瑪莎藍眼睛冒著幽光,將薇薇安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里,想著得找時間偷偷警告那妮子一番。
兩條胳膊撐著床鋪,身體略微前傾,兩條白嫩長腿搭在一起前后晃悠著甚是惹眼,瑪莎觀察著伏在書桌前的夏佐,保持安靜。
呼~,夏佐抬起腦袋吹著信紙的油墨,重新瀏覽一遍里面的內容,滿意的點點腦袋,隨后折疊塞進信封里滴上印泥蓋好印章遞給身側的賈里德,囑咐道:“將這封信交給德維特侯爵。”
“遵令?!辟Z里德略微頷首,低著腦袋收斂起想亂瞟的想法緩緩退出臥室,暗道:瑪莎小姐那雙細嫩腳丫未免也太招惹視線了。
遙望著東面的森林,雅爾遜部落大規模聚居佛羅瑞什城外,想著應該是有某種動作,通知城主德維特侯爵一聲,提前準備起防御工程。
琢磨著是時候通知象牙塔槍械團那幫家伙公布新的槍械了。
燧發槍是利用燧石與鐵砧撞擊時迸發的火星來點燃火藥的,比起傳統火槍更具優勢,嗯唔,爆炸式點火技術暫時還不需要研制。
燧發槍里夏佐比較中意的就是轉輪槍了,準確來說是左輪手槍,雖然暫時沒法提高左輪手槍達到最高水準,但性能要遠遠超出火繩槍的。
轉身準備倒床睡覺時,發覺瑪莎竟然胳膊撐著腦袋繼續等著他,望著墻壁的掛鐘,這時候都是深夜九點了。
“你還不睡覺嗎?”夏佐熟練地跟瑪莎搭著話,誰能想到不久前的他跟瑪莎還是陌生人呢。
據說,一個習慣的養成需要花費二十一天時間。
“等你呢?!爆斏凵窭Ь氲牡?,望著仍舊精神奕奕的夏佐,“有時候真佩服你能熬夜忙活。”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最起碼不能辜負一幫跟班的期待啊。”夏佐聳聳肩膀,剛躺倒的剎那渾身都噼里啪啦作響,緊接著就是一陣舒爽。
摸著脖頸的那雙冰種吊墜,想著以前都有柏莎替他泡一杯濃咖啡的。
眼神怔怔的盯著天花板,腦袋里也不知道琢磨著那些事情,只是覺得很疲憊,一樁樁事情等待著他解決,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怎么了?”瑪莎敏感的察覺到夏佐情緒的變化,柔聲詢問道。
夏佐咧嘴笑笑,眼神卻很平靜,伸出手掌擋在面前遮蔽住煤氣燈的光線,出聲道:“你知道嗎?博爾德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位置沒被剝奪前,我一直都覺得沒什么事情能難倒我?!?p> “但是······”夏佐緩緩握住拳頭心里陣陣空虛,伴隨著愈發強悍的對手跟難以揣測的前途,使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了。
“我相信你能夠解決這些難題?!爆斏劬季加猩竦亩⒅淖?,‘相信’這兩字使得夏佐嘴角勾起抹自嘲的微笑,他不清楚瑪莎對他的這份信任究竟從何而來。
“你······不都是要選擇離開嗎?”夏佐緩緩說道,氣氛逐漸變得僵硬,看著瑪莎略微愣了愣夏佐轉身背對著她。
“以前你不都能順利度過難關嗎?即便是剝奪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位置,也絲毫不氣妥,敢跟炮轟萊特教堂,敢跟阿奇爾對峙,敢跟凱爾決斗,敢挑戰克萊肯······”
瑪莎繼續說著,夏佐卻捂住耳朵,腦袋蜷縮進被窩里,瑪莎皺著眉頭強硬地扯掉棉被,質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夏佐沒吭聲,瑪莎就騎著夏佐扒開捂住耳朵的那雙手,盯著夏佐命令道:“睜開眼睛看著我?!?p> 夏佐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眼望著瑪莎,無奈的解釋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柏莎走后你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敢做出那么多肆意妄為的事情都是因為背后站著你的緣故!”
“沒有柏莎,沒有你,我都辦不好一件事情?!?p> “但周圍人的信任就像是給我肩膀增加重量,這份重量早就壓得我喘過不過氣了,這······你知道嗎?”
“······”瑪莎望著重新閉眼的夏佐,緩緩松開捏著夏佐胳膊的手掌。
“隨著敵人越來越強悍,我身邊的人處境也越來越危險,我不能將他們的生命當做兒戲,需要想方設法找出生路!”
“柏莎死后哪怕知曉她還有那渺茫的復活機會,但你知道······我的內心每晚都在遭受折磨嗎?”
“這次遭遇雅爾遜部落要是沒有你,賈里德他們就再也回不來了,即便如此薇薇安也是弄得精神力衰竭暈迷,賽拉躲在密室瑟瑟發抖,感到害怕?!?p> “這些都是我造成的,他們要不是陪伴我趕回博爾德家族,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
“我給周圍伙伴們畫了一張美好藍圖,他們都愿意相信我,聽從我的指揮,那我就必須絞盡腦汁的去實現它,爭取不辜負伙伴們的期望,這······你明白嗎?”
夏佐握緊拳頭想盡量克制住情感的爆發,嗓音卻有些顫抖,他很害怕,害怕辜負伙伴們的期望,害怕再有誰躺倒他懷抱里死去。
但他卻不能將這種情緒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只能選擇默默承受,表面露出的永遠是張鎮定自若的微笑面孔。
瑪莎擁抱住夏佐,她從沒遇到過如此脆弱的夏佐,印象里夏佐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即便是柏莎身隕那次,夏佐都沒崩潰過。
“抱歉。”瑪莎清楚夏佐能解決掉那些難題,卻沒想到夏佐也會擔驚受怕,柏莎曾是夏佐的精神支柱,現在的她也是夏佐的精神支柱,但卻沒能盡到應盡的責任。
柏莎的相信是建立在理解的基礎上,她的信任卻是壓垮夏佐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也僅僅是一位普通人,偶爾也就這樣發發牢騷,你不要在意,該過的日子一樣得過,時間不會為我停留。”夏佐再次露出微笑,偏偏那笑容讓瑪莎有些心疼。
“睡吧,夜都深沉了,明早需要盡快撤離佛羅瑞什呢。”夏佐掃一眼墻壁的掛鐘,剛剛過去一小時的時間,熄滅煤氣燈,臥室里一片漆黑,瑪莎抱著夏佐的胳膊微微緊了一些。
距她離開夏佐的時間僅剩十天,但她能為夏佐做點什么。
瑪莎從口袋里抽出一張紙折疊成紙鶴,手指輕微挪動著,一行行字跡就浮現紙鶴翅膀上,推開窗戶將紙鶴悄悄送出去,飛往的方向正是??怂辜易濉?p> 深夜,總有人睡不著的。
博爾德家族,班尼迪克跟他的幕僚正激烈討論著。
班尼迪克趁著帝都未封城的時候趕回了博爾德家族的領地,謀劃起成年禮后能獲得家族一塊封地的事情。
帝都維克多瑞那邊的消息他也有所耳聞,說是夏佐先是炮轟萊特教堂建筑群,接著跟凱爾·斯奈克那家伙竟然玩起決斗,后又參加剿滅新自由港那群海盜。
最近的消息是他們即將進入佛羅瑞什,家族里那些力挺夏佐的派系又有蠢蠢欲動的態勢。
“能確定夏佐沒進城么?”班尼迪克皺著眉問道。
“當然,博爾德家族領地就是老爺您的地盤,消息比在帝都都要靈通,能對夏佐他們做到實時監控的地步。”迪倫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就好。”班尼迪克眼眸閃爍著兇狠的光芒,詛咒道:“最近聽說佛羅瑞什城外有雅爾遜部落的蹤跡,其中好像隱藏著那位兇名在外的女王,真希望夏佐被那群原始部落給抓走?!?p> “老爺您沒必要擔憂這些事情,博爾德家族內部有消息決定提前進行領地劃分,到時候就算夏佐趕回來也就是落得一塊貧瘠地,說不準還會哭鼻子呢?!钡蟼愌笱蟮靡獾牡馈?p> 班尼迪克比較謹慎的搖搖頭,微瞇著眼說道:“我清楚夏佐那家伙的秉性,總是喜歡做出一些跳脫常人思維的事,在劃分領地這樁事塵埃未落定前,都不能懈怠?!?p> “遵令?!钡蟼悜B度恭敬的道。
旅館的臥室內,夏佐沉沉的睡去,腦海里卻是另外一副光景。
夏佐望著周圍白茫茫的霧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間聽到那道熟悉的嬌滴滴的‘老爺’,猛地轉身,看到白霧里逐漸勾勒出魂牽夢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