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驍和楚錦玥出現在長公主府正門的時候,門外停留的馬車稀疏,想來還沒有多少人來赴宴。
長公主的管家在門口迎接,親自唱了諾。
段逸驍還等不到進門就示意領路的小廝走到一邊去,徑自去了男客所在的位置,竟是一刻鐘都不愿意和楚錦玥呆在一起的樣子。
楚錦玥聽得清楚,周圍侍候下人竊竊私語并著偷笑起來。
隨他們笑去。
楚錦玥并不在意,當王妃的是她,為奴為婢的是他們,地位不同,她連計較都怠懶。
一路走到長公主準備好的供給女眷賞花的花園,里面稀稀落落坐著幾名貴族女子,后面把扇端茶的丫鬟各三四名。
“慎王妃今個怎么賞臉來了?”
楚錦玥還沒走進去,一個豐腴些的美婦人坐在靠近出入口的位置,見了她眼睛一亮,忙走過來扶著楚錦玥的手臂。
只是那語氣,可說不上友好。
楚錦玥聞言,臉上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這人……哪位?
婦人穿著大紅鑲東珠滾邊褶裙,外罩一個綴金玉羅衫,梳得是牡丹髻,上面又別了一朵綢緞的艷粉牡丹,四周稀疏插著赤金杈環。
端得是富貴無比。
只是牡丹本就是人間富貴花,這婦人如此打扮倒是被發髻上的花搶了顏色,整個人顯得無比艷俗。
她話說出口,就有另一邊一名膚色較黑也年長些的婦人嘲諷說:“莫不是熱臉貼了冷屁股?怕是王妃都不認得你哪位,你一個嫁給商賈人家的還指望王妃記得,好大的臉。”
先前的豐腴婦人像是被戳了死穴,臉一時青白,頓了一下,整個人冷不丁跳起來,就朝著那年長婦人整個撲了上去。
那年長婦人被突然襲擊,手上勉強招架,口中卻毫不退縮。
“嫁了商人就是下等人的樣子,這樣市井的骯臟話都向外說。”
兩人竟突然動起手來。
楚錦玥站在門口,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哪有這個樣子的?
花園里其他貴婦人顯然自詡尊貴,眼中滿滿都是鄙夷,竟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那些丫鬟因為身份地位的原因,只能若有若無的阻止。
整個園中一時被兩名婦人的叫罵聲充斥。
連楚錦玥坐下之后,都沒有人關注。
直到一聲尊貴,高傲的聲音響起。
“不成體統的,趕出去。”
那些丫鬟終于得到命令,像是找到了支撐,一下子用力,將兩個人活活拖了出去。
楚錦玥看過去,長公主在丫鬟的攙扶下站在花園的中央。
她已經四十余歲,但是面相上還頗為年輕,五官周正,說不上美麗,只是那種矜貴高傲的皇家人的氣質讓她看來格外不怒而威。
起碼在座所有貴婦都被壓制住了。
“慎王妃在何處?”長公主口中問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向楚錦玥。
楚錦玥只能站出來。
“回公主,妾身便是。”她說著,不得不迎向長公主伸出的手,走了過去。
“模樣卻是周正。”長公主眼神戲謔,只是那口氣,卻像是在評點花瓶上的紋路,莫要說尊重,簡直像是在點評花樓的容貌。
“不然,也不會惹得那么多男人為你癡狂,倒是唯獨只有你的丈夫不喜美色,可惜了,可惜。”
這,就是赤裸裸在打臉了。
楚錦玥本想著她如今地位尷尬,能忍就忍。只是現在,忍不得了。
憤怒讓她的理智格外清醒,她嫣然一笑,容貌被這笑容映襯得更加奪目。楚錦玥清楚地看到長公主眼中的嫉恨,這才想起,這位公主并無駙馬。
也不是從來沒有,只是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駙馬嫌棄她長相丑陋,在外納妾,被長公主活活趕出了京城。
至今行蹤全無。
楚錦玥干脆笑得肆意,她偏要美給長公主看。
“不喜美色,總比貪戀美色要好,您說是嗎?公主殿下?”
長公主顯然并沒有忘記早年所受的屈辱,雖然因為她的身份,敢在她面前說三道四的沒有幾個,說完不怕她報復的更是屈指可數。
可是眼前這個,不在其列。
畢竟虛長了幾十年,長公主的面色只有一瞬間的變化,就又回復成之前那副尊貴模樣。
看著倒像是金身佛像。
“小小年紀,婦德堪憂。”她說完,眼睛一垂,就沒有理會楚錦玥的意思了。
楚錦玥識趣地自行告退到一邊偏僻的地方,吃茶賞花。
長公主停留了一小會兒就離開去了前院,她和這些后院的婦人身份不同,是要去前面招待男客的。
楚錦玥本想著要被人麻煩,誰想到竟一直安靜下去。
想來是長公主都在她這吃了癟,一時間竟沒有人敢鼓起勇氣來挑釁,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楚錦玥如今已經是這樣的名聲,她無所畏懼。但是貴婦貴女還怕被她連累抹黑,若是名聲臭了,哪個有臉繼續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