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夜色漸濃。
楚慎明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盯著粉粉和綠綠已經看了好幾個小時了。
他出神的伸出手摸了摸粉粉,仙人掌的刺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手指,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痛。
“楚總監。”
有人推門進來,楚慎明抬頭一看是陳兮。他無精打采的回復了一句:“哦,是陳部長,有事嗎?”
“楚總監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陳兮問道。
“昨晚。”
“青凡的事,都知道了吧。”
“嗯。”楚慎明點了點頭。
“四處碰壁了?別怪她們,你要是來找我,我也會一樣的。”陳兮緩緩的坐到了楚慎明的對面,平靜的說道。
楚慎明抬眼瞟了一眼陳兮,說道:“你是看笑話的?隨意。”
陳兮搖頭說道:“不是,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她們也是真的不知道。青凡走的時候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我們誰都勸不住,問什么都不說。不過,我覺得有一個人,也許能知道她的去向。”
“誰?”楚慎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楚慎明坐在警隊訓練場的門口臺階上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他顯得有些急躁的數著自己吐出的煙圈,腳邊一地的煙頭。
昨晚他打了徐青凡家窗子上貼的電話號碼,果然是白空澤接的。不過,沒想到的是白空澤竟爽快的答應見他,并約在了他們單位的訓練場見。
“來了。”白空澤一身警服大踏步的走過來,并不友好的向楚慎明打了個招呼。
楚慎明連忙起身,伸出右手說道:“你好!”這畢竟是他倆私下的第一次見面,楚慎明知道白空澤一直追求徐青凡,對自己沒什么好感,不過多虧了陳兮提醒他,他才想到來找白空澤。
白空澤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徑直推門進了訓練場。楚慎明有些尷尬的收回了手,緊跟著白空澤一起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白空澤就開始脫制服,一邊脫一邊扔給楚慎明一副拳擊手套和護齒,說道:“來,聽說你練過,來一局。”
楚慎明是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早就知道這可能會是一場鴻門宴,只是想不到竟是以這樣的方式。不過刀山火海已經沒那么重要了。而且此時,他也正因為徐青凡的離開而傷心郁悶,無處發泄,于是他痛快的帶上手套,站在了拳臺上。
楚慎明剛剛站好,白空澤就一記直拳長驅而入,正打在楚慎明的左臉上,楚慎明一個趔趄栽倒一旁,紅色的液體瞬間就從他的嘴角里流了出來。
楚慎明剛直起身,擦了擦嘴上的血看了看白空澤。白空澤雙拳對擊,發出“啪啪啪”的響聲,挑釁向他大喊一聲:“來啊!”話音剛落,一套組合拳就狠狠打來。
楚慎明雖然練習過拳擊,但在受過專業特訓的白空澤面前,只能算小巫見大巫了。只見楚慎明左躲右閃,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白空澤則是拳拳直逼他的要害,虎虎生風,絲毫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
幾個回合過去,楚慎明已經多處掛彩,嘴角、鼻子都出了血,右眼眶也有一處淤青。
白空澤怒氣沖沖的說道:“小子,我沒去找你算賬,沒想到你竟敢自己找上門來。那就別怪白小爺我今天不客氣了。”說罷,又是一記迎面重拳,直接將楚慎明狠狠的擊倒在地。
楚慎明用胳膊勉強的支撐站起來,向旁邊吐了一口血沫子,直勾勾的看著白空澤說道:“只要你告訴我青凡去哪了,今天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絕無二話。來吧。”
白空澤咧嘴笑了,說道:“好啊,還挺硬漢呢。那來試試吧。挺得住五回合小爺就告訴你。”說罷又是一頓狂風暴雨般的出拳。
楚慎明本來就不是白空澤的對手,再加上有恙在身,四個回合之后就已經滿身是傷了。他雙臂向后掛在拳臺邊的護欄上,死撐著讓自己不倒在地上,汗水和血水早就混在了一起,順著臉頰淌下來,眼眶腫的老高。楚慎明死死地咬著牙關,看著白空澤說道:“再來!”
白空澤今天是真的生氣了,他自從接了楚慎明的電話就一直在琢磨怎么能狠狠地收拾他一頓,不過礙于警察的身份又不好直接打架,于是思來想去將楚慎明約到了訓練場。剛才這幾下子,白空澤是下了死手的,要不是楚慎明底子好又練過,這會兒早就進醫院了。
“你為什么丟下青凡?!”白空澤咆哮著沖了過去,一拳打在楚慎明的肚子上。楚慎明悶哼了一聲,一股鮮血從嘴里噴出,整個人也順勢倒在了拳臺上。
“我活該!”楚慎明滿嘴滿臉都是鮮血的倒在血泊中,牙齒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他用手努力的支撐起自己,眼睛里似乎冒著血光。
“是活該!”白空澤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楚慎明,狠狠的甩了一句。
“白少,五個回合了,告訴我吧。”楚慎明懇切的說道。
“告訴你?要不是和諧社會主義,我都TM想打死你!”白空澤刀鋒般的臉上閃過一陣雪涼,“不過,看在你挨了我這么多拳還能起來,算是條漢子的面子上,我可以跟你嘮嘮,讓你死的明白。我問你,你在河內有家有業,為什么還來招惹青凡?”
“我,我沒家沒業,也沒結婚。我這輩子除了徐青凡,誰都不娶!”楚慎明吐出嘴里的血,喘著粗氣吼道。
“沒結婚?那楚彌生是誰?她媽媽又是誰?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白空澤又舉起來拳頭,滿眼怒火呼之欲出。
“你打夠了嗎?我外衣兜里有份文件,你看看。”楚慎明放棄了防御,把所有的要害都呈現給了白空澤。
白空澤用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楚慎明,不過他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他解開了拳擊手套,從楚慎明外衣里拿出資料,看了起來。
楚慎明在一旁喘了半天氣,方才緩緩的說道:“我本想回來之后親自給青凡解釋,但是卻沒想到沒有了機會。我是骨髓捐獻的志愿者,去河內的第一年我就報名備案了。”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三年前,越南骨髓移植中心給我打電話,說有一個得急性再生障礙性貧血的孤兒小女孩跟我是高配型,希望我就去做進一步檢查。在那里我認識了李秋草,她是電臺的記者,留美博士。我倆跟這個孩子都是高配型,經過進一步檢查她的配型率比我高,于是我們就商定由她為孩子捐了骨髓,我供養這個孩子到她大學畢業。”
“你給她取名叫楚彌生?”白空澤拿著一份收養文件,問道。
“是的。她是個孤兒,四歲了都沒有名字,一直用孤兒院的編號341的叫著。那年三月,李記者給她捐獻了骨髓,她得救了。”他淡淡的一笑,“我給她取名就彌生,以紀念這個重獲新生的日子。就這樣,她認我做了爸爸,認李記者做了媽媽。”
“那么,那天來找你的是……”
楚慎明點了點頭,“嗯,是李記者。她比我大幾歲,又有家庭,我們在河內基本不聯系,都是分別去孤兒院接彌生回家過周末。”他咳嗽了幾聲,接著說道,“后來我回國了,河內的電話號碼也就不用了。三周前,彌生突然發病,需要再次進行骨髓回輸,由于她之前已經捐獻過一次了,再次發病說明她的骨髓不適合,于是她就想到了我。她找不到我,彌生又昏迷不醒,因此她沒辦法就買了機票,按照當時我留下的中國地址直接找了過來。”
白空澤明白了,他看到了一份上周頒發的骨髓捐獻證書,問道:“所以你就回河內給彌生又捐獻了骨髓?那你為什么不向青凡解釋清楚?”
楚慎明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有些無奈:“事出緊急,我在機場給她回電話,她沒有接。再后來,我就把手機落到了飛機上。我原本以為這并不是什么大事,提前跟她說了,她不但會多想,還可能會替我擔心。直到周三我收到航空公司寄回來的手機,打開手機才知道發生了這么多事。”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我給青凡打電話她拒接,我心急如焚,但是沒辦法,骨髓捐獻必須要三輪,當時正是第一輪,我是實在走不了。這不,前天剛完事我就回來了,今天又被你放了血。”
白空澤走過去,坐到了楚慎明的旁邊,遞給他一支煙,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是我們誤會了你。”
“不,是我的錯。”楚慎明接過煙狠狠地吸了一口,望著遠方說道。他的眼眶腫的越來越嚴重,幾乎要睜不開眼睛了,“我獨斷專行,一直在做我以為對的事,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在她身邊,無論什么理由都是托詞。白少,真的謝謝你,一直幫助她。”
白空澤站起來,一伸手將地上的楚慎明也拉了起來,說道:“嗯,敢作敢當,是個爺們兒。不過,不是我不幫你,青凡這次是鐵了心走的,我用你挽留了她好幾次,她都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她換了手機號,一直也沒有告訴我。我發微信問她,也只是回信說很好,不用掛念。就這些,你打算怎么辦?”
“她去了哪個城市,你總該知道吧?”
“大理。我送她那天,看見了她的機票。”

翌公子
“只要你告訴我青凡去哪了,今天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絕無二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