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不是所有生靈都是幸運的。

　　林殊阿跟科里的醫務人員一起投入到不斷的收入院、搶救、手術、安置等工作中，一晚上幾乎沒怎么看過自己新手機的信息提醒。

　　章則更是一下車就一頭鉆進手術室，直到深夜都沒有消息出來。

　　休班的老左主任、劉老師以及各位林殊阿的師兄姐都被從家里叫出來加入這場戰斗。

　　資歷淺薄的小林醫生被留守在電腦前，科里的幾部座機跟前，手指飛快地處理各種醫囑，歪著腦袋夾住肩膀上的電話話筒，跟急診分診、護士站、手術室交接各種亂七八糟卻又不得遺漏的工作。

　　車禍病人們的家屬懷著慌亂、沉重或恐懼的心思，陸續被叫到醫師辦公室簽各種各樣他們理解不了的文件，被交代各種各樣他們不想面對的后果，茫然卻又手忙腳亂地去處理各種問題。

　　“媽媽，我今晚或許回不去了，甭來接我哈！”林殊阿只給她媽媽發了這樣一條語音，也顧不上看有沒有回信，緊接著又接起了各個部門的電話。

　　直至凌晨一兩點鐘，科里大夫才陸續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辦公室，胸前還習慣性地舉著刷洗到發白的雙手，五彩斑斕的手術帽一絲不茍地包裹著各自主人的頭發。

　　李煥仰攤在不知道誰的椅子上，雙目無神地盯了一會兒天花板，好半天才挪起來，拖著椅子去翻章教授的零食抽屜。

　　高大夫的小眼賊尖，也跟著從椅子上翻坐起來，湊到跟前：“有啥好吃的？給大哥來點！”

　　李煥搜羅出幾包小點心，高大夫淘過來一把分給了大家。

　　“湊合湊合吧，這個點都給哥餓壞了，不行待會兒下去我得讓護士站雯雯給我來點營養液。”

　　老左大夫不愧是思想覺悟極高、閱歷又極豐富的老大夫，人家絲毫不像這些狼吞虎咽恨不得把包裝紙都咽下去的年輕人，他慢條斯理地撕開一袋小面包，慢吞吞地填著空虛的胃。

　　還能空出嘴巴打趣高大夫：“我看你真不像是餓壞了的樣子，你是精力旺盛想挨處分。”

　　高大夫嬉皮笑臉地打哈哈，“開玩笑嘿！我哪敢得罪護士站的小美女們，她們一人給我一個眼神就能活剮了我。”

　　又關心埋頭苦干的林殊阿：“小林大夫吃了沒？快別忙了，病歷等天亮大家一起寫，先來吃點東西墊吧墊吧。”

　　“高老師您自己來哈，我減肥呢！”

　　“年紀輕輕的減什么肥？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減，來吃！”

　　林殊阿是真不餓啊。

　　老章哪舍得讓她跟著上手術臺挨餓受累，早早地給安排好了飯菜，就讓她跟兩個瘦弱的師姐在病房待著干點輕松的工作，順便解決晚餐。

　　雖然今夜的病房也并不輕松，但相對于在手術臺上的忙碌，相對來說已經是清閑了。

　　不敢和熱情洋溢的高大夫對視，林殊阿那個心虛呀。

　　心里還糾結著，不接可真是太不給高老師面子了，接的話自己吃不了還浪費了一包零食，正為難著怎么開口，老章默不作聲地回到辦公室順手搶過那包旺仔小饅頭。

　　高大夫氣得一拍大腿，佯裝生氣道：“師兄你可真不是個玩意兒。”

　　“人小林大夫辛苦一晚上，連口水都沒喝到，你還厚顏無恥地搶人家零食，真的是年紀越大越不貼心了！”

　　老章默不作聲地看一眼心虛又不自在的林殊阿，哼哼兩聲，又白眼高大夫：“吃你自己的吧。”

　　一邊掏出手機不知道在戳什么，一邊用腳輕輕碰一下林殊阿的椅子，“你待會兒去樓上睡還是回家？”

　　林殊阿提交完醫囑，正要捧著水杯開始把自己當魚養模式，聽到老章的詢問，先是看了一下電腦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想了一秒，“如果樓上女更還有床的話，我還是去樓上睡吧？”

　　又厚著臉皮跟老章討價還價：“明天睡醒沒啥事情的話，我能早點下班回家補覺嘛？”

　　老章戳完屏幕，放下手機，遞給她一個高貴又冷漠的眼神，咂了下嘴，“再說吧。”

　　“明天會議還要繼續，你回家也沒有好朋友和你一起玩，回去干嘛？”

　　李煥也跟著使壞湊熱鬧，對林殊阿眨眨眼皮子示意老章，“就是的，你回去睡覺多無聊，還不如留下陪著我們章主任加班，大家一起熱鬧熱鬧，白天查房肯定是個大工程，中午干完活讓章主任請咱吃滿漢全席！

　　是不是呀，章主任？”

　　老章垂著眼皮子不想搭理他，握著鼠標要開始寫病歷，“你小子別跟著湊熱鬧，吃飯這事兒不用等天亮，待會兒外賣到了你去拿。”

　　高大夫聽完比李煥顯得還要興奮：“師兄你給咱訂的什么好吃的？燒烤嗎？？”

　　“這個點除了燒烤我也變不出什么別的東西。”

　　“章老師大氣！！！”李煥跟高大夫擊掌歡呼，插科打諢。

　　“我們愛死你了師兄！！！”

　　老章呵呵：“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