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哲學三連問
雨一停,不用光腦提醒,人們就默契地,整齊劃一地收起了傘。
在這一刻,奈爾粒子又隨著主人們的命令解散開來。
正對著朱玦的位置,那個白色的棺材在迅速潰散,眨眼間,就消散得一干二凈。
不只是這把傘,此時此刻,這些漂浮在街道上空的傘接二連三的消失,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天空中所有的傘就消失得一干二凈。
潰散的奈爾粒子循著無形的通道,交錯融合,卻又涇渭分明地回到各自的主人身上。
這一幕,無聲無息,卻有著奇異的魅力。
各色的物體散開成彩色的微小粒子,在半空中漂浮著游動著,宛如閃爍著的漫天彩色星辰,又如泛濫著波浪的彩色海洋。
隨后,奈爾粒子逐漸褪去自身的色彩。這一刻,像是一層無色之水從天上潑墨而下,將彩色之海從天地間抹去。
抬眼望去,整個城市煥然一新,斑斕的色彩被抹去,露出白色純澈的內里。
此時,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將坐在窗臺上的少年籠罩在溫暖的顏色里。
這一幕,落在了某只喋喋不休的系統的眼中,他話語微不可查地一頓,他癡癡地看著自己的“宿主”。
宿主長得很好看,系統一直知道,現在……不過是又一次確認了這一認知而已。
少年有著被世界寵愛的完美樣貌,純白如雪的長發垂落在肩頭,注視著窗外的黑色眼眸像是包容著萬千星辰的黑夜,平靜而深邃。
少年淡色的嘴唇微彎,習慣性地揚起一抹系統極為熟悉的笑容。
那笑容和教堂里佇立的神像雕刻出的笑容極為神似,標準,又帶著滿滿的圣潔感。
笑容柔和了他臉上凌厲的輪廓,卻使少年的氣質帶上了遙遠的距離感,仿若神祗的使者降下凡塵,隨時可能拋下一切,回歸天上。
高高在上,宛如天邊的明月,就連溫柔也帶著讓人受寵若驚的意味。
宿主就是這樣的人啊,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縛他,他隨時都有可能拋下一切……
系統不由回想起了過去。
——他曾經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可是啊,他現在是活生生的人,會動,會說話……
滿溢而出的幸福感,讓系統忍不住不斷開口說話絮叨,就算宿主到現在還沒有回應過他一句話,他也依然興致不減。
【宿主宿主炫傘大會是十三區的特色……】
朱玦:……有點吵啊。
“主人,此次炫傘活動已結束,離下一次降雨還有三個小時十一分鐘,請問是否需要我為您預定炫傘位置?”
溫和的男聲突然在朱玦的耳邊響起,這又是誰?
不知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還是因為炫傘景色的消失,朱玦倦怠地垂下眼眸,被炫傘活動激起的些微興致迅速消散。
“不需要。”
他說,聲音是和外貌相符的美好,語氣卻是極為平淡,一點也沒有帶上系統所習慣的溫柔。
“……”
智能管家注意到主人的情緒不佳,經過反復運算,從心地保持了沉默。
管家:……請說我明智謝謝。
外界安靜了下來,逐漸的意識卻沒有跟著安靜下來。
【宿主宿主,下去看看吧?】
雀躍的正太音在他意識里不斷蹦跳著刷新存在感。
【下面可好玩了!宿主我們就下去看看嘛!】
【不。】
朱玦像是厭煩了意識里的喋喋不休,終于對系統的話做出了反應。
【宿主,去——咦?!宿主你終于和我說話了!】
系統習慣性地繼續念叨,可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反應了過來。
宿主終于回復他了!!!
哈哈!宿主終于和我說話了!!!
系統興奮極了,激動得幾乎忘了形,一連串的話語就像是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往外冒。
【宿主宿主,你終于和我說話了,你剛剛為什么不和我說話啊?我還以為你聽不到呢,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個聲音,要不我換個聲音,你喜歡什么聲音……】
系統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山中潺潺流過的泉水,清澈見底,所有的情緒變化都一目了然,那份真摯的喜悅尤為動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跟著露出笑容。
朱玦卻完全不為所動,他平靜地打斷系統的話。
【比起這個,你不應該跟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白發少年的眼神平靜,意識也是一樣的平靜無波。
就算一睜開眼睛,就發現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也沒有任何慌張恐懼的情緒。
似乎是本能,在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之前,他就下意識地觀察收集分析自身所處環境的信息。
在反應過來之后,朱玦就繼續可有可無地收集信息,反正無事可做,他漫不經心地想。
現在和系統說話,不過是他突然有了點好奇心而已,以及——耳邊喋喋不休的聲音真的有點吵了。
【你是誰?我是誰?這里是哪里?】
朱玦一次性就拋出了這三個問題,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問題會給系統造成什么樣的沖擊。
——從系統的絮叨的話里,他輕而易舉地就能發現,系統不知道他已經失憶的事實。
可白發少年也不在乎被系統知道這件事。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朱玦很平靜——不,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無所謂吧。
失去記憶這件事沒有帶給他絲毫影響。
雖然我失去了記憶,但這沒什么,如果能找回來,總有一天它會自己回來的。
如果一直沒找回來?
沒回來……就沒回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繼續默默觀察系統的反應。
【什么——】
系統被宿主的幾句話砸得暈頭轉向。
【宿主你怎么會什么都不記得了?!明明你只是被……】
系統猛然住口,遭了!說漏嘴了!現在只能希望宿主不要注意到這一點了!
他連忙改口道。
【宿主宿主你失憶了,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天不遂系統愿,朱玦注意到了,然后,他不僅注意到了,他還問出口了。
【只是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
系統慌慌張張,這樣的態度反而引起了朱玦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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