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成群游舞的魚群,朝著同一個方向整齊排列,隨著水波輕柔的或上或下,那和諧而一致的美是世間所追捧的,若有一只異類橫向插入,就會打亂所有的節奏,魚群會四散繞開,再于別地聚集成形,孤零落下的那只永遠徘徊群體之外。人類也不過群居動物,而此時,林清和許媚就是兩尾突然出現的異類,人群彈開距離,始終不肯接納她們。看著路人或驚恐或詫異或冷漠或嫌棄的眼神,兩人受盡了刑罰,懷里的孩子已經停止了哭泣,好奇的看著周圍聚集卻又不肯靠近的人群,
“他們怎么都看著我們?”
孩子稚嫩的聲音一直重復著,兩人不知要如何回答。在人群里毫無方向感的亂撞一番,兩人緊緊抱著孩子坐在了路邊,白衣男子也不知蹤影,兩人從未如此落魄而焦灼。
“你們怎么了?”
身后傳來一聲溫柔的問詢,兩人意外的轉頭,
“是你啊。”
“對,是我。”
林清一臉懵的看著許媚,許媚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的介紹到,
“這是之前節目里的一個嘉賓,王……。”
“王樂,嘿嘿。”
王樂有些憨厚的笑了一下,護著兩人走到自己的攤位旁,林清借了電話報了警,王樂從一旁的藥店里買來雙氧水和紗布,遞給許媚,王樂看著兩人渾身的傷,大聲罵著,
“我勒個去,誰這么殘忍,對你們兩個弱女子下這樣的狠手。”
兩人無力回答,王樂接過孩子,從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孩子,孩子開心的舔著,對王樂露出了一個笑容。許媚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曾經在臺上被自己抨擊得狗血淋頭的小人物,卻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給予庇護,阻擋了她崩塌的世界。
隨著人群里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尖叫聲,白衣男子瘸著腿一搖一擺的向三人走來,白衣男子頭上的傷口已經凝固,衣服上的血跡已經浸透了,顏色有淺有深,他的手上還緊緊握著那一塊磚頭,王樂將孩子塞給林清,將林清和許媚護在身后,隨手從攤位上拿起秤盤,
“你們快躲起來,我來對付他。”
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男人那凜然的背影,許媚的眼淚是熱的。王樂死死盯住白衣男子,做好了隨時奮力一搏的姿態,白衣男子靠近后,王樂主動出擊,一盤子敲了過去,兩人扭打起來,瘦弱的王樂漸漸處于下風,眼看勢頭不對,王樂大聲呼救,
“你們還站在干嘛,是爺們就給我站出來啊。”
周遭的小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樂又喊到,
“兄弟們,快上啊。”
一個小販率先踏出了第一步,緊接著一圈人都趕來幫忙,三下五除二就把白衣男子按倒在地。警車也恰時趕到,幾人都被帶回了警局。這出生死之間的大戲終于落幕。那短短幾個小時的經歷就像足足過了一生。簡單的包扎處理后,幾個人被分別帶到不同的房間開始了漫長的錄筆錄過程,幾個小時之后,事情終于畫上了句點。
林清趕緊拉住民警問到,
“那對夫妻情況怎么樣?”
“已經送去醫院了,目前生命體征比較平穩。”
許媚接著問到,
“那王樂怎么樣,沒傷到哪里吧?”
“就是一點皮肉傷,沒事兒。”
林清和許媚在醫院呆了幾天,精神依舊萎靡,那夜夜跳出的場景都仿佛告訴著她們,噩夢還在繼續。出了院,林清和許媚帶著東西去看了救人的夫妻二人,妻子傷勢較輕,已經完全恢復,丈夫還在臥床,但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他看著愈后的林清和許媚很是開心,
“看見你們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謝謝你們救了我家牛牛。”
“大哥,你這話說的,是我們謝謝你和嫂子救了我們,這一路你們是第一個向我們伸出援助之手的人,真的特別特別的感謝,你和嫂子的大恩大德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說完,林清帶著許媚給夫妻兩人深深鞠了一躬。在病房里閑聊了很久兩人才告辭,出了病房門,許媚就去把醫藥費先墊付了,交完錢,她又回頭跟林清說著,
“清兒……你記得提醒我,明天我去找裝修公司找人幫哥哥嫂子把屋子重新裝好,這樣等哥出院了回到家也能住得舒坦點。”
“嗯嗯,還是你心細。”
“對了,我們一起去看看王樂吧。”
“好啊,還得好好謝謝他。”
“是呀,當初節目上我那樣對他,沒想到他都不生氣,那種情況下還愿意站出來幫我們……哎,是我對不起他。”
“你別自責,那不是為了節目效果嘛,你也不想的。”
“可是我還是毫無顧忌的說了那些話。”
“那要不,我陪你去給他道個歉?”
“走吧,必須道歉。”
兩人買了很多禮品,開著車去感謝王樂,途經那晚上的逃亡路線,兩人都沉默著,不知要如何應對這種感受。好不容易到了王樂家,情緒才稍有緩解,王樂還是那番笑容燦爛的把她們迎進了屋,
“你們先隨便坐,我給你們洗點水果去。”
王樂轉進廚房,笑容都快到耳后根了,沒多久,就端著幾個蘋果過來了,
“家里也沒啥別的水果了,這蘋果是我老家自己栽的,可甜了。你們快嘗嘗。”
林清拿起一個咬了一口,
“真的很甜呀,香。”
說完,林清眼神飄向了許媚,許媚接過,然后站起來把買的禮品遞給了王樂,王樂傻傻的看著也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王樂,這是我和清兒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還有……我之前在節目上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對……對不起。”
許媚說得很真誠,王樂除了嘿嘿傻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僵持了幾秒,他從許媚手上接過禮品,許媚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你們想吃點啥,我給你們做,我做飯可好吃了。這大伙兒都知道。”
林清和許媚對視幾眼,一致決定要留下吃飯,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紅燒肉,哈哈哈哈。”
“那我要個醋溜包菜可以嗎?”
“沒問題,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去準備。”
這一幕和諧得不像話,飯香四溢,三人相處甚歡,離別之際,王樂對許媚說,
“其實那天我還是很生氣的,覺得你這人怎么能這么壞,可是后來白老師找到我,跟我說你說那些話都是為了節目好看,并不是真的針對我,白老師還說了,你其實是個很善良的姑娘。我相信白老師不會騙我的。”
許媚啞然,原來因果是這樣循環的,隨手一點善意竟能開出一朵鮮花,裝點了原本荒棘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