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眼睛里充滿血腥，渴望看到家鄉的天空白云，聞著家鄉的青草泥土。
明塵蒙了頭，只顧著走，現在被人打斷，連自己走的是什么方向都不知道。
他怔怔地拿著餅，餅渣從嘴邊掉了下來，沒咀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擋路人“咕咚，咕咚。”把手中的清水喝干，抹了一下嘴唇，看著明塵，眉眼突然彎了。
“回神了？”他問。
明塵點了點頭。
“我來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回到無城，去當你的王，或者是繼續走，當個窩囊廢也挺好。”
他舉止輕佻，湊的明塵很近，卻讓明塵生不起厭惡的感覺，好像兩人本是多年的好友一樣，理應如此。
“回不去了，我把朋友都扔下了。”明塵說。
他現在心里有點后悔。
他真的是怕極了，倒不是怕魔物有多恐怖，他怕熟識的人一個個死在他面前。
一將功成萬骨枯，從來沒人問過將軍是不是在意枯骨。
可是他現在覺得自己太窩囊了，當時無城的人，還有清風，護道人，都在為了自己出戰，可是他卻退縮了。
正如魔道祖師所問，“你不愿意他們死，為什么不做的好一點呢？”
明塵真的覺得自己差勁極了。
他現在有一絲絲想回去的想法，回去和朋友們并肩作戰。
“他們的王從來沒有離開，退縮的只是你這顆幼稚的心，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趕上他們勝利的慶功會或者是失敗的哀悼會。”
“這個選擇，我交給你。”
擋路人握拳輕輕錘了錘明塵的胸口，沖他挑眉。
明塵真的是天選之子，這種時候都有的選擇。
他沉默了良久，正欲開口，擋路人伸出食指頂住他的胸口，仿佛看透了明塵的想法。
“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回去，你將無法再脫身，離開，余生你會和這些東西再無瓜葛。”
“選吧。”他收回手。
明塵又沉默了，他多么向往悠閑的生活，可是，蘇傾不救了嗎？天庭之辱不報了嗎？周虎之仇不管了嗎？
海波這會是不是正在找他呢？清風呢？分身在界封的壓力下還能撐住嗎？怪物不會攻進無城吧。
還有白冉，會不會生氣？方若薇呢？犧牲那么多救了自己，明塵卻要放棄尋找老天師了。
她會責怪自己嗎？
明塵不知不覺中，居然有了這么多的牽掛。
這個時候，他腦海里居然浮現出一個笑臉，很溫柔，似泥潭，一見傾心。
蘇傾。
明塵晃了晃頭，低垂著眼眸，“我回去。”
“很好，很好。”擋路人鼓掌，又輕又響。
接著明塵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些，繼而接收到了魔道祖師瘋狂發來的信號，他狀態極其不穩定，發來的訊息也是支零破碎的。
明塵聽了個關鍵，祖師說的是：“快，快走！”
周遭景色飛快地褪去一層光暈，少了些悠閑，把明塵拽回了王的位置。
已經走不了了，明塵雙手甩出長劍，一手正握，一手反提，背后有微弱地氣流噴射，隨時準備戰斗。
“你是誰？”明塵冷聲道。
“我？你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問題嗎？”擋路人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他伸手拍了拍明塵的肩膀，明塵想要躲避，卻挪不開身子。
他拍的很輕，明塵都沒什么感覺，但是魔道祖師的半個身體卻被拍了出來。
接著，明塵便徹底不能動了。
祖師的半邊身子被困在明塵的身體里，上半身瘋狂扭動，不敢去看擋路人的眼睛。
擋路人抬起來，這次是對著祖師在說話。
“我也給你一個機會，回來嗎？”擋路人問的很輕，但是祖師的靈魂扭動的更加劇烈了。
“你不知道他是誰嗎？”他問。
“這部分的記憶丟失了嗎？”
問完之后，祖師的殘魂突然平靜下來，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明塵，又看向擋路人。
“哦，原來你記著啊。”擋路人笑了笑。
“回來嗎？”他又問。
祖師的殘魂又看了一眼明塵，看上去有些戀戀不舍，但最終還是朝擋路人點了點頭。
明塵只覺得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在抽離，應該是魔道祖師的靈魂吧。
沒有扯痛感，甚至有一些舒爽。
魔道祖師的殘魂顏色很淡，自明塵身體里抽離之后，在他頭頂盤旋了兩圈，直沖沖的扎進擋路人的懷里。
擋路人張開懷抱，閉著眼接受魔道祖師靈魂的入駐。
明塵突然覺得有些虛弱，身體也恢復了行動力，膝蓋發軟，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地上。
再抬眼時，周圍已經回到了周虎剛剛被吞吃掉的場景，他軟軟地跪在地上。
場景雖然一樣，但是速度卻不一樣，他能夠從天空俯視大地，把整個戰場盡收眼底。
他能看到那個跪著的自己，一步一步朝外走去，在速度的作用下，如同鬼畜一般。
走出一定范圍后，在明塵離開的地方，出現了另一個明塵，奔向戰場，一出手就殺死一頭魔物。
而走開的明塵卻沒有人去理會，仿佛透明的一樣，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畫面跳轉的很快，戰場上的明塵接連出手，干掉了好幾只強壯的魔物，對上了那只巨人。
他極大地緩解了人類這方勢力的壓力，可謂是一個人扭轉了戰局。
沒幾秒功夫，連巨人也倒在了明塵的腳下。
天黑了又亮，人類的增援已到，魔府的人也參加了戰斗，但是只是保護人類，并沒有出手擊殺魔物。
他們保證了更少的人受傷，也保證每個受傷的人會第一時間得到治療。
魔物節節敗退，人類取得勝利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海波沒死，清風也并沒有消散，參戰的護道人越來越多，給于魔物最后一波痛擊。
明塵仿佛看加速電影看完了這一切，身體傳來一陣拉扯力，把他拉向了戰場。
“這就是祖師說的最好的答卷嗎？”明塵心里起了些感嘆。
他被拉到了戰場中央，沒人發現場中的明塵已經替換了回來。
實在是太天衣無縫了，連攻向他的魔物都沒有察覺，繼續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