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峻的聲音響起,讓沈清蝶沒來由的一哆嗦了一下,隨后緩緩抬頭。
沈源之就這樣突然的出現在門外,也是無意聽見了她們所說的話,見沈清蝶要離開家中前往京城,便是出言呵斥道。
他也是才忙完京城的事情,便是趕回到家中,心里也是對沈清蝶有些放心不下,這不又要自己出去瞎跑,難道還嫌棄自己的病不夠壞嗎。
沈清蝶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看來,自己如今應該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那毒也不是一時半會便能解除的,總不能就這樣禁足自己吧。
“阿爹,您這又是為何呀,清蝶不過是想去公主府一探究竟罷了。”她也沒什么好隱瞞的,直接是托盤而出,畢竟事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但是換來的只是沈源之的冷喝聲:“你都這樣了還不能好好在家中療養,凈想著些外面的事情,那公主出嫁也是國事,你再忙活又有何用?”
沈源之說的話也是十分的直接,不管出嫁的是不是周萌,公主出嫁也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就算沈清蝶得到什么結果,也沒有改變的能力。
“你再看看,你這毒還纏身,誰知道什么時候會發作起來,怎能隨意離家?”沈源之是完全不能放心沈清蝶,生怕出什么差池。
“爹,”沈清蝶有些不滿,站起了身,轉幾圈,蹦跳幾下,“女兒身體已無大礙,只是心里放不下殿下,你也知道這事不簡單……”
沈清蝶有些欲言又止,這毒到底是不是周萌所下現在也完全沒有定論,自然不好隨意向第三人去說,以免有污蔑之嫌。
沈源之絲毫的沒有所動,反而是一把將沈清蝶按在椅子上,用力的搖著自己的扇子,轉過頭道:“此事沒得商量,這次從京城回來,便沒有什么公務纏身,專心要將你這病給想辦法醫好才是。”
沈清蝶有些著急了:“這毒太醫都束手無策,何來方法可解?況且都說并不會有什么大礙,阿爹你操心過度啦。”一邊說著,一邊捏著自己的衣擺,滿臉的委屈之色。
沈源之何嘗不是知道這些,奈何心里怎能放得下自己唯一的千金受這樣的苦楚,也是滿滿的無奈。
“你若是不能好好的照顧好自己,永遠也不會有出門的機會的。”沈源之還是收回自己心里的憐憫,沈清蝶正是因為一次一次的亂來,才會導致現在這樣被人無故下毒的。
沈清蝶聽到阿爹這樣說,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卻也不敢忤逆。
她就靜靜的看著沈源之,沈源之也是靜靜的看著沈清蝶,父母兩個一時間都沒有什么話可以說,用眼神傳遞無數的情感,一切盡在不言中。
沈清蝶低下了頭,有些哭腔:“阿爹……”
沈源之依舊那樣嚴酷,抬手打斷了沈清蝶,平靜的說道:“這樣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反正你沒完全好之前,不能離開。”
說完,也沒有再多解釋,便是幾步走了出去。
沈清蝶也是沒想到沈源之會完全絕情下來,家此刻就想一個牢籠般將自己抓住。
她也是無言,抱住身邊的沈菊,巨大的悲愴席卷了她全身。自己的毒無藥可醫,自由也是被死死的限制住了,她完完全全的在漫長的悲涼中。
沈源之走出門也并沒有走遠,而是在門前佇立了一會兒。他看到沈清蝶這個樣子也是十分的心疼,即使自己平時再怎么嚴厲,對待自己的女兒還是疼愛有加的。
只不過,沈清蝶一直貪玩,一次一次的無意間便是將自己給傷害了,現在更不能讓她離開自己半步了,只能等身體調養出來,再做打算了。
這次的毒,還難以查明真相,因為并不能確定到底是哪塊墨錠中所帶有了毒素。沈源之便只能想著,應該是沈清蝶無意間在外招惹上什么人了,才導致別人懷恨在心,出此下策。
沈源之搖了搖頭,沒有太多頭緒。只能先讓沈清蝶在家中多調養幾日再做打算了,既然這毒并不會危及生命,那自然還是有時間慢慢找到救治的辦法的。
沈清蝶從這一刻開始便是完全被禁足了,活動范圍也很明確,就是只有家內外,連書院沒事情的都不能隨意的進出,可見沈源之這次的決心了。
沈源之也是在京城外放著告示,尋求天下的醫者能救治,只是這是一個漫長的日子。
沈清蝶本來便不是一個身體嬌弱的人,但是已經受了這么多折磨了,不管是誰也不能一下子好起來,她便是盼著能不能有什么轉機。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沈清蝶的毒有所突破口竟然是和沈菊有關。
……
“此言當真?”沈源之一改之前嚴肅的面龐,反而有些驚喜的看著沈菊。
沈菊站在堂下,也是有些發慌,但是眼神卻是十分的堅定:“先生,奴婢所言屬實,只不過需要一些時日驗證才行。”
沈源之笑了一下,淡然的說道:“你也不必自稱奴婢了,你本非沈家奴婢,這段時間也有些委屈你了。”
“并不是這樣的,小姐乃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小姐,奴婢早已經死無全尸了,既然一日侍奉小姐,就愿意終身侍奉小姐,奴婢家那邊早就沒奴婢這個人了。”
沈菊一邊說著,一邊好像是回想起什么了,面色有些蒼白,是一段慘痛的回憶吧,讓她依然有感覺到一些痛不欲生。
“那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沈源之并不是很明白沈菊的狀況。
前些日子,有一嬤嬤上山來尋,單獨找上了沈菊,沈菊這才想起來很多事。
沈菊原名柳玥,生長于南方的苗寨中,是不折不扣的苗族人。本是苗寨圣女,自由跟隨家中長輩習得一身的好醫術,同時用毒、制藥、調香無不技藝精湛。
可因為內部的紛爭,沈菊又還年幼,只能隨自己的嬤嬤北上逃亡,本意前往京城尋找一親王求助,卻再遇到歹人陷害,最終便是倒在山澗中,被沈清蝶所救下。
因為頭部受到了重創,便是忘卻了很多事情,便是安心的在沈家生活下來,沈清蝶又是那樣一個善良平易近人的小姐,柳玥自然不愿意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大腦便是自己封存起來。
這次,之前與柳玥走散的嬤嬤找到回了自家圣女,這才讓柳玥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但是她卻并不愿意離開這里,因為這里她過的無憂無慮很安逸。
她對沈源之并沒有透露很多,只是講明了自己的身世來歷。
“先生,奴婢無意離開,只是小姐這毒確實有可解之法。據古籍《含香實錄》與《聞游傳》中記載,有一種毒好像與小姐所得相似,只需配上一種特質的熏香,加上香丸,長時間浸染便可逐步化解。”
柳玥原本也不記得這些細末的記載,但是見到嬤嬤之后,一交流便是想起來一些,雖然心里并不是完全確定,但是還是需要嘗試一番才行。
沈源之本來是對柳玥嬤嬤沒有找自己而感到有些面子放不下,但是看她一直心里想的都是小姐,他便放下了自己的傲氣與過太多的成見。
“如此這番便好,你也有心了,便是去與清蝶說清楚,有勞了。”沈源之也是對柳玥報有尊敬,畢竟現在他對沈清蝶的毒也沒有法子。
“先生言重了,奴婢自當盡力而為。”柳玥十分的誠懇,沈清蝶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沈源之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目送柳玥離開,隨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慢著,你說你是苗寨人?”沈源之若有所思。
柳玥點了點頭回答是的,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沈源之沒有多說什么,讓柳玥路上注意,又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若是有需要老夫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苗寨……你也不容易。”
苗寨當年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是沈源之畢竟也是朝中重臣,自然知道的東西不在少數,對柳玥的真實的身世也是有些好奇起來……
“小姐,奴婢就要離開了。”柳玥也是十分的舍不得沈清蝶,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都離去了,自己現在要走,怎么說也有點過意不去。
倒是沈清蝶一臉笑吟吟的,絲毫的沒有任何的難過:“別再叫什么小姐了,你如今也是找回了家,以后就是姐妹相稱了,你也不用做奴婢了。”她是真的替柳玥開心。
“家?早就沒有家了,小姐也不用勸奴婢,菊兒永遠都是小姐的人。”柳玥此言不假,她確實回不去苗寨了。
沈清蝶并不知情全部,但是也從柳玥口中知了些大概,也是十分同情柳玥。相比于自己那些東西來看,自己就顯得十分的矯情了,都不算什么大風大浪。
柳玥不會這樣想,她是切切實實的心里想著小姐,并不是因為同情或者什么的,沈清蝶受到的這心靈上的壓迫才難以渡過。
沈清蝶與柳玥兩人相擁在了一起,享受這最后一同的時光,尋解藥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回到沈家中。
“玥兒,你別難過,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呢。”沈清蝶強裝鎮定的笑了一下。
柳玥也知道事態緊急,早些上路,便是不再留戀:“小姐要照顧好自己。”說著便是跟著自己的嬤嬤離去了。
沈清蝶看著遠去的背影,才緩緩的淌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