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衣人推開小院的門,心情似是愉悅,連聲音也染了些許笑意:“阿時,準備好了嗎?”
謝時轉過身,小臉上的笑光芒萬丈:“我好看嗎?師傅。”
杏眼后尾泛著淡淡的紅,膚如凝脂,唇紅齒白,幾縷發絲散在耳鬢,笑容,如這陰雨天的暖陽。
“好看,”他勾起一抹笑,看著謝時,
謝時起身,蹦跳到他身側,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那我們走吧!”
楚墨辭眉眼含笑,與其一同離開。
層層山巒間,兩個白衣人行在曲折的山徑上。
霜染紅了楓樹林,楓葉紅的發紫,安坐在枝椏上,呼吸著山間秋末的涼風,搖曳著,歌唱著。
大多數木都已凋零半落,呈出一片凄涼的枯黃,斷莖殘草附在沾滿霜的地上,如俯首稱臣。
一階又一階的殘損的石階,山徑旁的枯草,偶爾閃現的怒放的野菊花,寒鴉的鳴聲,翅膀越過山林的聲音,踩著落葉向前走著,世間好像只剩下這一切。
楓葉如火,蔓延了整個山,燒著,像太陽。
這條路,她曾走過的,在清明那天同師傅一起來的。
“師傅,我們去的地方有名字嗎?”
“桃源居,喜歡嗎?”
“嗯!”她笑著,重重的點頭,“師傅明年都會來嗎?”
“嗯。師傅在這里。”他聲音忽然變小,像被觸到了傷疤。
謝時不再說話,一心趕路。
天氣越發壞了,烏云是要壓下天空,陰沉著,翻騰著。
要下雨了,也正好到了。
昔日的芳菲桃林早已化成泥土,一枝一枝的褐色樹枝如干枯的手指一樣指向低沉的天空。屋后的白色花海也已枯萎,籬墻的菊花倒是鮮艷,河邊的幾株松柏依然是墨綠色。
蕭瑟中的生機,雖不如春天時的光景,但也很不錯。
那他帶她來這兒干什么?感受四季變化還是打掃衛生?
“要下雨了,先進屋吧。”楚墨辭上。
兩人進入竹樓房舍,光線昏暗,再加上天氣狀況,可見度越發變小。
打開窗,通風,楚墨辭便開始收拾屋子里積的塵灰。
果真來打掃衛生…………
謝時有些不開心——任誰也不會太開心。
這樣看來,倒像是在打掃自己的房子——他們自己的,他們兩個人的房子。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家。
外面已下起了細雨,飄飄然如牛毛,打在窗欞上,打在謝時的手上。
收拾好了一切,謝時坐在門廊下,斜倚著木欄桿,雨絲落在她臉上身上,她卻不為所動。
楚墨辭在熬藥——謝時的藥。苦澀的藥香飄散在涼風里,裊裊白煙,
這是人間煙火,這是家嗎?我還有家嗎?謝時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淚就漫上了眼眶。
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啊,有個家,有溫暖的爐火,有一塊菜地,和師傅一起生活。
可……師傅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被囚在這一方天地?
細雨蒙蒙,寒意更重。
一件衣服忽的披在肩頭,謝時又立馬帶著笑回頭,楚墨辭端著一碗藥,站在她身后,眼中帶著笑,如嫡仙般讓人驚艷。
“把藥喝了吧。”
她接過,一飲而盡。“師傅,我喜歡這兒。”
“我也喜歡。”他在一旁坐下。
“那我們就在這白頭到老吧?”
楚墨辭有點驚訝的看向謝時,她卻又忽然笑道:“開玩笑的!哈哈哈……”
但聲音里卻沒有笑意。
“好。”他忽然說。
謝時的笑聲戛然而止,僵了片刻,復而笑著低聲喃喃:“開玩笑的…………”
楚墨辭靜靜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們是師徒,師徒,不是愛人。他不能逾矩,可以護著她,護到死,可以用命去護著她,但不能逾矩,阿時可以不懂事,我不行,她并沒有明確的表明關系,可能只是我一廂情愿的付出而已,這是……喜歡嗎?應該不是吧?不是的。
“阿時,我有個東西要給你。”他打破沉默
“嗯?”她依然笑意盈盈
楚墨辭低眉,遞過來一條細長的墨綠色的線。
只是一條線,約一米長,但很細,中央大約有四寸是編的麥芒狀條紋,陰沉的墨綠色靜靜的躺在那只白凈的手上,還隱隱有一股不知名的暗香。
“這是什么?”謝時接過。
“手繩,驅鬼神,保一命。”
“可以護我一次?連魔尊也奈何不了我?”
“難說,但傷不至死。”
他低頭,認真的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繞了幾圈,打了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