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的湯水順著桌子的紋路流出一條線，最后掉下桌角，落在了向陽今天穿的白色裙子上。

　　她懶得去擦拭，仰頭緩了一下情緒，再低頭時，也只能干巴巴的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余慧哼著，“再說，你有什么對不起我們的，你對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向陽…當初你不怕我們斷絕關系的威脅，死都要留在州城。那時候你能耐你的喲…

　　那么能耐，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呢？

　　可現在是怎么了？做了那些事情可憐巴巴的跟我們說對不起，有什么用？”

　　當初的事情，再加上現在刺激，余慧已經不想好好說話了，她戳了戳向陽的腦袋，狠聲道，“向陽…我當初要是知道你最后是這種局面，我那時候，就算是死，也得把你手腳砍了帶回來。

　　你就算是爛，也讓你從一開始就在家里爛著，免得我現在出去這張老臉掛不?。　?p>　　“媽…”，向天護住向陽被戳得歪斜的身子，“向陽不是故意的，她也許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p>　　“苦衷？？”，余慧呵了一聲，“有任何苦衷都不應該這么對她的父母！！所謂的苦衷都是借口，是她用來胡作非為的借口??！”

　　是的…都是借口！

　　向陽想哭，情緒已經梗在了心口，可她不能哭，這時候不能哭，忍了忍，把眼淚咽回去，低低道，“媽…我錯了，我知道，我做事一向沖動，想法太多，也很自我。

　　真的對不起…

　　媽…我回來的時候，想過要把事情告訴你們，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我沒有那個勇氣！

　　媽…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甚至把我趕出這個家也好。都是我的錯！我都承受！”

　　“你都承受？？”，余慧眼角忽然滑出一串淚，“你能承受多少？幾年前那些被你氣得徹夜難眠的日子、那些被同事鄰居挖苦掉的臉面誰來承受？

　　向陽…我當初跟你說，回來吧…孩子，你是個姑娘，爸媽不求你多有本事、混得有多好，只要你在我們身邊不愁吃穿，幸?？鞓肪托?。

　　回來找個工作…以你的學歷和能力，體體面面的找個工作并不難…

　　可你說不行??！你不干?。?p>　　你說你要在那里打拼，你說你要跟你喜歡的男孩子在一起。

　　我們叫你回來，你死都不聽…

　　往后幾年，你半年一年甚至更長時間都不回家，回家都住酒店，你為了你自己，為了那小子，你做到了這個份兒上，我都快當沒你這個女兒了…

　　那時候，我恨不能一刀把你戳死！”

　　余慧一口氣沒接上，擦了淚緩氣續上，接著道，“后來，你爸勸…你哥勸，說你有自己的想法…說你現在多有出息，家里混得最好的就是你了…

　　因為你不聽話、你倔、你有想法，才有這么一天。

　　那好…我接受，偶爾我可以為自己的女兒驕傲一下。

　　可現在呢？

　　向陽…你怎么不一直能耐下去?。。。　?p>　　余慧說著說著眼淚沒了，但眼里的失望已經藏不住。

　　當年向陽沒有看見余慧有多焦灼，有多失望，今天看到了，可是心好疼。

　　眼淚已經壓不回去了，竄出一滴然后匯聚成線，不停的從眼角滑落。

　　向陽低頭捂住臉，眼淚濕了掌心從指間流出，一滴一滴的的往下落。

　　“對不起！對不起?。∥义e了！”，向陽哽咽著，嘶啞著嗓音一遍一遍的說著。

　　她現在除了對不起什么也說不了。

　　向天心疼，抬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資格哭…全家就你最沒資格哭！！”

　　余慧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向陽，梗著嗓音吼著。

　　“別說了！！”

　　向立武抱住她，半抱半拉的把人拖出餐廳，斷斷續續的聲音鉆進向陽的耳朵。

　　“給我滾出這個家…”

　　“滾出去…”

　　“我沒有這么個女兒，沒有這么能耐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