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衣衫襤褸的女人突然沖到艾斯面前，淚水在她沾滿灰塵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跡，她抓著艾斯的衣領，絕望地哭喊：“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我的兒子，我的兒子被炸死了…”

　　“跟我有什么關系？”艾斯撇了撇嘴，“又不是我炸的。”

　　“怎么沒關系！”人群中一個一個男人沖出來喊道，“如果你不去招惹巨鯨幫，怎么會有炸彈爆炸！”

　　“就是，如果沒有你怎么會爆炸！”

　　“是你害了我們！”

　　“惡魔！”

　　市民們抱怨著，叫罵著，不住地朝艾斯扔東西，石塊、水瓶、吃了一半的食物…各種東西朝著艾斯飛來。艾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用寒冰屏障把這些東西擋下，靜靜地站在屏障后面，看著眼前這些發狂的人們。

　　神算子看著眼前這些人，心中充滿了震驚：“為什么會這樣？”

　　艾斯看了一眼神算子，露出了一個略帶苦澀的微笑：“早猜到會這樣。”

　　“可只是為什么？”神算子不明白，“明明是你救了他們。”

　　“他們可不這么覺得。”艾斯搖搖頭，繼續說，“或許我所做的事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多余的，巨鯨幫一直在做這些害人的事情，卻從沒有受到制裁，不是沒人能做到，而是沒人愿意做。”

　　艾斯看著眼前站在狂風暴雨般的雜物攻擊下還在拼命捶打屏障的女人，說道：“就拿這個女人來說，如果沒有我，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被巨鯨幫害到，也或許下一個被害的就是她，但這種虛無縹緲的恐懼可能讓她活的更踏實，在她被害之前，她可以一直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這種可怕的事情不會發生在她身邊，幸運的話，這樣的謊話可以騙自己一輩子。是我把這血淋淋的真相擺在了她眼前，是我打碎了她給自己編織的謊言，她當然會怪我，不只是她，這些人都一樣，或許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能騙自己一輩子，即使真的有可怕的事發生在他們身邊，他們也可以假裝視而不見，只要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們就可以繼續欺騙自己。”

　　“可謊言畢竟是謊言。”神算子說道。

　　“對，但重復了一千遍的謊言就是成了事實，如果不是我，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是安全的，他們都忘了，有罪惡的地方就不會有絕對的安全，如果每個人都對自己身邊發生的罪惡視而不見，那么罪惡就永遠不會消失，這才是真正的事實，我讓他們看到了真相，他們怕了，所以才會怪我。”

　　“可人質不是你綁的，炸彈不是你放的，引爆更不是你選的，他們不去怪施惡的人，卻反過來怪你？”神算子想不通。

　　艾斯看著神算子反問道：“假如有一天，你正在做美夢的時候被我吵醒了，你會怪我吵醒你的美夢，還是會怪自己做夢的腦子？”

　　神算子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是怪你，可這和做夢有什么關系？”

　　艾斯又笑了：“在他們眼里，這虛假的安全和幸福就是他們不愿醒的美夢，我，就是那個吵醒他們美夢的人。”

　　神算子沉默了，艾斯也不再說話，兩人靜靜地看著滿天飛來的雜物一點點的變少，直到所有人都不再扔了，艾斯才撤掉了屏障。

　　人們還在叫罵著，鋪天蓋地的叫罵聲不絕于耳，那個女人癱坐在滿地的雜物中掩面哭泣，全然不顧自己被砸得頭破血流。

　　“你們醒醒吧！”神算子突然對著人群大聲喊道，整個城市所有的通訊工具都隨著神算子一起發出了同樣的叫聲，“是他救了你們！如果不是他，可能全城的人都要被炸飛！如果不是他，我也沒辦法破壞掉剩下的炸彈，如果不是他，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被進化藥害死，你們為什么要怪他！”

　　“這個人，是神算子！”用了異能的神算子馬上被人認了出來。

　　“是神算子！你為什么不直接毀了炸彈？”

　　“對！你為什么要等兩個炸彈爆炸之后才動手？”

　　“那些被炸死的人你也有份！”

　　“我…”面對眾人的詰問，神算子竟一時語塞，他在知道有炸彈的第一時間就開始破壞炸彈了，但炸彈需要一個一個地破壞，引爆是隨機的，只是碰巧引爆了兩個他還沒有破壞的炸彈而已，可這些理由他現在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我…我已經盡力了…”神算子勉強回答著，語氣明顯弱了下來，“而且，明明是你們自己投票選的爆炸，為什么…”

　　“那你為什么不在投票前阻止我們？”

　　“對啊！你為什么不能改掉投票結果！”

　　“就是！你的異能是擺設嗎？”

　　眾人的斥責讓神算子啞口無言，他已經盡力了，全城一共三十六顆炸彈幾乎都被他破壞了，只錯過了兩顆，但全城的人們，卻只記得這兩顆，沒來得及被破壞就引爆了的兩顆。

　　看著人們猙獰的表情，聽著他們怨恨地責罵，神算子只覺得心里有說不出的委屈，眼淚倏地滑落下來，堆在地上嗚嗚地哭：“為什么？為什么要怪我？我真的盡力了，明明是我們救了你們，我們明明是英雄，為什么…”

　　艾斯全程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人們，直到這是才輕輕地說了一句：“你們都安靜點吧。”緊接著打了個響指，所有人都被凍住了，只給每個人留下鼻孔呼吸，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安靜了，只能聽到神算子斷斷續續地抽泣。

　　艾斯溫柔地拍了拍神算子的肩膀：“行了，別哭了。”

　　神算子這時才發現責罵聲都消失了，抬起頭看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艾斯：“你這是…”

　　艾斯擺擺手道：“放心，只是讓他們安靜一會兒，冰化了就好了，不會死人的。”

　　神算子還在抽泣著，問道：“這樣，真的好嗎？英雄，可以做這樣的事嗎？”

　　艾斯搖頭答道：“第一，我不知道英雄可不可以做這樣的事，第二，我也從來從沒想過要做英雄，我只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我找巨鯨幫，只是不想讓他們害人，沒指望誰感激我，也沒指望誰把我當成英雄，所以他們謝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無所謂。”

　　“可我覺得我就是英雄，我也想要做英雄，我不該受到這樣的待遇。”神算子說道。

　　“那你更應該做好面對這種結果的心理準備，”艾斯把神算子扶起來，繼續說，“英雄不是用來被崇敬和愛戴的，這也不是你想做英雄的理由，你還小，以后你會明白的。”

　　“我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夠好？”神算子問道，“我沒能破壞掉所有的炸彈，可我…我真的盡力了。”

　　“盡力了就好，”艾斯拍了拍神算子的肩膀，“不用覺得愧疚，你已經盡了你最大的努力了，這就足夠了，英雄，不是無所不能，而是竭盡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