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什么都沒見過。”不待王越細細形容，岳封便是木然搖了搖頭。

　　原因無他，眼下他麻煩已是太多了，僅僅是想方設法在這河北一帶站穩(wěn)腳跟便要費盡心力了，更別提還有水鏡先生與童淵老爺子這兩個“棋手”在后緊逼。

　　紅袖見岳封失口否決地如此干脆，忍不住笑出了聲。

　　岳封向王越擺擺手，繼續(xù)說道：“王老爺子，若無其他事，小子便要告辭回去療傷了。”

　　王越驀然一動，下一瞬，身子已詭異地挪到了岳封身前，將岳封攔住后，笑道：“岳小友忒的心急了，難得見一面，竟如此著急離去，莫非是不給小老面子？”

　　岳封暗暗叫苦，這便是人們常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實力不濟，只能受人欺負，尋常人倒也罷了，他本身本就涉及到驚天秘密，身邊又無能人保護，因此自然會連連遭人算計。

　　話又說回來了，若單論步戰(zhàn)，恐怕就連溫候呂布都非王越敵手，更遑論其余高人。

　　“師尊。”紅袖上前幾步，緩緩叫了王越一聲，顯然也是怕后者沖動。她早知道岳封是油鹽不進的主，若他認為對的事自然好說，他若覺有愧于心，就是殺了他也別想令他就范。

　　王越向紅袖擺擺手，輕舒一口氣，說道：“岳小友，你既不想說，我也不便再問了，只是還有一事，請你細細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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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霧席卷向兩旁，分開一道，岳封沉著臉沿著那小道走出，那霧氣又自行歸攏，再回頭望去，卻是再見不到那深山老林的半點影子。

　　他深吸一口氣，疲憊使他身子佝僂了些，但心中卻是久久難平。王越的話好似數記重錘，一錘一錘下來，叫他心頭劇震不止。

　　“別急著拒絕我，我只再說一句，你身上的毒我能解。小老也不逼你，如何自處，你自行決斷吧。”這是王越最后拋下的一句話，而后便向紅袖揮揮袖，道了句“送客”。

　　岳封撫了撫額頭，雜亂的思緒讓他不由自主、漫無目的地在林間游蕩。

　　王越與司馬徽、童淵的想法大不相同，司馬徽等人更主張順應天命，尋一人取代劉玄德原本所處的位置，讓歷史成功流傳；而王越的觀點與水鏡先生等人卻是截然相同，他似乎更傾向于改變天命，而這也正是王越尋到岳封的目的所在。

　　“老天啊老天，你可當真是瞎了眼，為何要叫我來到這里，又為何叫我擔負如此重任。”岳封苦笑著抬起頭，對著天空嚷嚷了一陣，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不論是司馬徽還是王越，他哪個都不想幫，只是他前世便是出身貧寒，自小便是學會了一個道理——天有不測風云，不論命運如何，既然事實擺在眼前了，那便要去接受、去面對。

　　可是，這兩方的想法皆是太過大膽，甚至幾可用瘋狂來形容，且兩方同時出現，實在是令人難以抉擇取舍。

　　恍惚間，岳封眼皮漸漸沉重，直透靈魂的疲憊感油然而生，不多時，他已在這淺草中入眠。許久在岳封看來也就是一瞬，黑暗剛剛將他拉扯入懷抱，一聲呼喚忽傳入耳中：“大人，大人……”

　　岳封緩睜雙目，恰好對上陳良那一雙充滿擔憂的眸子。

　　見岳封悠悠轉醒，陳良大喜，忙扶起岳封，取出隨身水囊，將囊中水喂入岳封口中。

　　岳封微微一笑，飲下幾口后，輕聲道：“水就算了，若是有酒可給我喂上幾口。”

　　陳良苦笑道：“大人，我等出門匆忙，只帶了水。那妖女將您帶去哪里了，您如何能從她手中逃脫？”

　　岳封面色一滯，搖頭苦笑道：“此事休要再提了，你快遣人去李府，糧草便藏在李府祠堂之下。”

　　提到李府，他又想起李道，忙出言相詢。

　　陳良道：“李公子受傷不輕，只是卻不足以危及性命，此時正在府中閉關養(yǎng)傷。”

　　“如此就好。”岳封又閉上眼睛，半晌后，忽問道：“陳良，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大人但說無妨。”陳良笑了笑，心中有些驕傲，這些日子來他與岳封幾乎無話不談，這足以說明岳封對他的器重，而這位岳封大人年紀雖小，久后卻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定能讓他做一番事業(yè)。

　　岳封沉默一會兒，輕聲道：“若有兩個極其艱難的選擇擺在眼前，又無從抉擇，你會如何取舍？”

　　陳良撓撓頭，道：“大人，既然明知艱難，又何必執(zhí)著于選擇呢。”

　　岳封眉頭緊皺：“非選不可，無從躲避。”

　　陳良斟酌了半晌，按了按自己的胸膛，笑道：“我陳良未讀過多少圣賢書，在這世上存活，只信奉我自己的這顆心，心之所向，便是我的抉擇。正因如此，我會心悅誠服地追隨大人，雖死猶榮。”

　　岳封聞言有些失了神，心之所向，這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了。

　　而他自己的心，又是如何呢？

　　自他拜烏角先生左慈為師，這便宜師傅左慈便沒少給他灌輸順天命的思想，而岳封自身對這一套說辭厭煩至極，自然算不得心之所向。

　　至于王越，那更不必說，他僅僅是向岳封透露了只字片語，已是讓岳封暗覺此人必定是個瘋子。

　　司馬徽怕岳封不盡心盡力，也曾為岳封喂毒，而王越既然提出了解毒，岳封真要答應了也就承下了這份情，日后用何想報自然不必多說。

　　陳良見岳封苦苦思索，又笑道：“就以大人最愛的美酒而言，若是兩杯至毒美酒擺在眼前，若必定要飲下毒酒，大人會如何取舍？”

　　岳封霍然睜眼，輕笑道：“我，全都要。既然已知必死，何不在死前痛痛快快地喝上兩杯。”

　　不待陳良攙扶，岳封已是雙腿一曲，翻身自地上躍起，并向陳良笑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陳良，好，你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事到如今，他已想不出什么詞來贊美陳良，只道出一個“好”字，隨后便是大笑一聲，飛速向遠方掠去。

　　“大人，等等我！”陳良古怪地撓撓頭，隨后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