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想不明白,蕭氏出身名門、長相出挑、性格豁達,有母儀天下的風范,這樣的一個好姑娘怎么就不討遼圣宗耶律隆緒喜歡?蕭綽利用這次平松林打獵的機會,特意安排蕭氏侍奉遼圣宗耶律隆緒左右。
一年多遼宋經歷兩場大的戰(zhàn)爭,使得遼圣宗耶律隆緒根本沒有功夫去打獵,八月秋高氣爽正是騎馬射獵的最好時候。遼圣宗耶律隆緒騎著自己的良駒盡情馳騁,蕭氏同樣也騎一匹良駒在一旁跟隨。顯然蕭綽的騎術沒有遼圣宗耶律隆緒的好,很快遼圣宗耶律隆緒就拉開和蕭氏之間的距離。蕭氏只得使勁追趕,而遼圣宗耶律隆緒則絲毫不去理會已經被自己落下的蕭氏。遼圣宗耶律隆緒獨自騎馬肆意縱橫,奔跑在毫無束縛的天地之間。
盡享大自然給予的自由氣息,才十幾歲的遼圣宗耶律隆緒就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般。雖然遼圣宗耶律隆緒明白,蕭綽把蕭綽安排在自己左右的用心良苦,而自己偏偏不能領蕭綽這份情,因而找了一個理由把蕭氏打發(fā)走。蕭氏還想要說什么,遼圣宗耶律隆緒已經催馬遠去。遼圣宗耶律隆緒下了山,直接去到與韓德讓、耶律斜軫等人相約射獵的地方,君臣一起賽馬、射獵,玩得不亦樂乎。
射獵歸來,遼圣宗耶律隆緒隨蕭綽及滿朝文武,去東京祭拜遼景宗耶律賢,之后就巡幸東京。到了九月一行人便去到南京,一直留到冬日過半方才返回臨潢。對于伐宋蕭綽始終都沒有罷手過,她命耶律休哥秘密準備伐宋事宜。耶律休哥把伐宋的相關準備寫成一道奏折送至朝廷,遼圣宗耶律隆緒親自預覽。
蕭綽在南京出生、成長,因而她對南京有著一種深深的眷戀。自從蕭綽主政之后,每年至少巡幸南京一次。蕭綽出生的時候,蕭思溫為南京留守,因而為她取小名“燕燕”。南京被耶律休哥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yè),這是蕭綽感覺到最欣慰的。趁著風和日麗,蕭綽便與遼圣宗耶律隆緒帶著滿朝文武到圍場玩打馬球。
蕭綽坐在看臺看著遼圣宗耶律隆緒與大臣打馬球,她的心頭洋溢著一分無以言說的幸福。因為在場上不光有縱馬馳騁、英姿勃發(fā)的兒子,還有身姿矯健,翩然如初見的心上人。此時的蕭綽品嘗著問鼎權利巔峰的快樂,同時還沉浸在愛情的甜蜜當中。因為一個不小心,韓德讓從馬上墜落,險些被自己的馬給踩上。
這一幕被坐在看臺觀戰(zhàn)的蕭綽,目睹得一清二楚。蕭綽直接奔向韓德讓身邊,關切地問他有沒有事?此時御醫(yī)正在為韓德讓檢查傷情,韓德讓搖了搖頭:“多謝太后關心,臣并無大礙。”蕭綽問御醫(yī)韓德讓的傷勢如何?御醫(yī)說,“請?zhí)髮捫模n大人的右腿有輕微骨折,只要靜養(yǎng)一些時日便可完好如初。”蕭綽懸著的心才算是塵埃落定。
雖然韓德讓的傷勢不算太嚴重,但是還是要蕭綽為之心疼不已。處理完手邊的緊要政務之后,蕭綽就換上便裝帶著秋兒悄悄離開行宮探望韓德讓。韓德讓和韓匡嗣曾經擔任過南京留守,因而韓家在南京有一處頗具有規(guī)模的宅院。蕭綽乘坐馬車來到韓府,此時正值黃昏。蕭綽亮出自己的身份,同時不許其他人進去稟報。
蕭綽帶著秋兒大搖大擺走進韓府,就如回到自己的府邸一般隨意。此時韓德讓正在靠在床上,拿著一卷書悠然隨意地翻著,聽到輕輕的叩門聲就喊一聲“進來”。韓德讓繼續(xù)低頭看書,沒有理會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韓德讓被一股熟悉的幽香撩撥得心下紛亂,一抬眼正好對上蕭綽深情的眼眸。
韓德讓一下子站起來,因為腿上有傷很難站得立,但是韓德讓還是強忍著疼痛與蕭綽相對而立,叫一聲“燕燕”。韓德讓看到蕭綽在眼前除了驚訝之外,對于自己剛剛的怠慢覺得過意不去。蕭綽嗔怪地說:“德讓哥哥,人家都來半天了你也不理,不知何書如此讓你如此聚精會神?”說完就隨手拿起被韓德讓擱在床上的書。
蕭綽指著被韓德讓窩起角的一頁書,盈盈一笑問:“原來德讓哥哥你在讀《唐史·長孫無忌傳》,莫非德讓哥哥想做長孫無忌?”韓德讓立即回答:“雖然長孫無忌權傾一時,但是他終究是功高震主,不懂得功成身退,最終給自己和整個家族招來殺身之禍。我只愿做李勣,就算沒有李勣的功業(yè),只愿我的子孫能夠好好的。”
蕭綽看到韓德讓站得辛苦,就主動拉著韓德讓與自己并肩坐與床沿。如此親密無間,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蕭綽的目光落在韓德讓微微腫起的右腿上面,關切地問他傷勢怎么樣?韓德讓握著蕭綽的手,說:“燕燕,你不要擔心,修養(yǎng)幾日便好。”韓德讓問蕭綽,是不是把導致自己墜馬的胡里室殺了?蕭綽說是。
韓德讓說:“燕燕,雖然是胡里室撞了我的馬才導致我受傷,然而他并非故意而為,小小懲戒就好,你直接殺他未免有點……”往下的話韓德讓沒有再說,他相信蕭綽能夠明白。蕭綽充滿小女子的委屈,說:“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你,借此機會為你立威。不久你就要代替我陪著隆緒伐宋,隆緒年少很多事情都要依仗你。若我不當著隆緒和眾大臣的面給你立威,你如何能夠駕馭全局?隆緒自然不會怠慢你,至于其他大臣那就另當別論了。”
“德讓哥哥,我生長在南京,從小就和漢人打交道。我覺得若想讓大遼真正強盛起來,就必須仿照漢制進行改革。你作為先王指定的托孤大臣,又是漢人出身。你與我除了感情上的心有靈犀之外,在朝政上面亦是如此。我給了你威信,就等于云集一大批想有作為的漢臣。我實行的新政很多都會觸動契丹貴族的利益,我需要有一支能夠與契丹貴族抗衡的勢力做我的支持。”
韓德讓聽完蕭綽這番語重心長的肺腑之言后沉吟良久,方才意味深長地說:“燕燕,我明白你的用心良苦,我只是怕因為這件事影響到你。你讀的書不少,呂雉也好、武則天也好她們都算是有作為的女中豪杰,然而就是因為她們的鐵腕手段及亂殺遭到千夫所指。”面對韓德讓的顧慮和擔憂,蕭綽不以為然。
隨即蕭綽莞爾一笑依偎進韓德讓的懷里,抬起手在韓德讓微見歲月之痕的臉上面走走停停,含情脈脈地說:“德讓哥哥,為了你,縱然是負了天下又如何?”韓德讓明白蕭綽是想通過自己制衡某些位高權重的耶律氏子孫、蕭氏子孫,很大程度上自己就好像她棋盤上面的一顆棋子。然而韓德讓卻心甘情愿充當蕭綽手上的棋子,不光是因為愛情,還有功業(yè)。
韓德把蕭綽緊緊抱著,這個時候太陽已經下山。韓德讓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以后,蕭綽才有心情帶著遼圣宗耶律隆緒親自到耶律休哥的府邸。對于蕭綽來說,目前最要緊的事情便是不久之后的南征。因而當奉圣州(今HEB省ZJK市涿鹿縣)的官員上走說,遼圣宗耶律隆緒修建的金鐘樓有損壞,請求朝廷支持重修。蕭綽則在懿旨當中說南征在急,若再修建鐘樓恐怕給百姓加重負擔,等戰(zhàn)爭結束以后再重修。
重修鐘樓不光朝廷要撥銀兩,還要征勞動力,對于百姓來說負擔無疑是加重。蕭綽打算下半年再次舉兵南征宋朝,在出征之前必須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三月耶律休哥把攻宋的相關事宜奏報,六月蕭綽便下旨于諸道軍部,要準備好攻城器械。在燕云十六州當中,涿州(今HEB省BD市涿州市)對于宋朝是十分關鍵的,因為他是宋太祖趙匡胤的老家,也就是說是宋朝趙家的發(fā)源地。
出征之前,蕭綽帶著遼圣宗耶律隆緒及滿朝文武,到韓德讓的府邸。在韓德讓的府邸里面,蕭綽與遼圣宗耶律隆緒及王公大臣舉杯暢飲。蕭綽身著喜慶的紅衣,妝容異常精致。為君者在大臣的府上擺開宴席,與其他大臣一起暢飲是很罕見的。蕭綽宛如韓府女主人一般,她與韓德讓并肩而坐,一起接受遼圣宗耶律隆緒及王公大臣敬酒,好不暢快。
蕭綽把遼圣宗耶律隆緒及王公大臣打發(fā)走,然后韓德讓便被蕭綽拉著來到庭院。蕭綽凝視著韓德讓,溫柔地問:“德讓哥哥,今天的酒喝的得痛快嗎?”韓德讓點了點頭說“痛快”。韓德讓借著朦朧的月光,溫柔地注視著面前嫵媚動人的蕭綽,說:“燕燕,今晚你真的是美極了,就像是天仙下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