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等人,在收拾了殘局之后,黃老大一行便踏上了行程。
黃老大與熊男走在隊伍的最前頭,而傭兵團們則零零散散地跟在后頭,至于東方朔與林云則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后頭。
雖說這些傭兵們看起來三兩扎堆好似旅游觀光團,但實際上東方朔卻能夠輕易地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無比濃厚的警惕,想必是但凡有危險靠近,他們就能夠立即擺開陣勢迎敵。好賴,也是漠南一把手的隊伍,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散漫也是自然的事情。
“黃老大,你從一開始對那家伙的態度就不大對勁,難道你從一開始就看出他的能耐了?”跟在黃老大邊上的熊男,一張口便是低聲問道。
黃老大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咋的從頭到尾都對他恭恭敬敬的,像是欠人錢似的?”熊男問著,便撓了撓后腦。
這話剛罷,黃老大便白了他一眼。
隨后,黃老大道:“你自己看看他臉上的那副面具。”
熊男回頭漫不經心地瞅了一眼后,又問:“那副面具咋了,不就是半張閻王臉嗎?”
“那不是閻王臉。”黃老大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后望著前方的眼神中,驀地出現了一絲凝重,“是龍臉。”
“龍臉?”
“蛟龍的龍臉。”
“蛟龍?!”
“你喊那么大聲干什么,瘋了?”
黃老大狠狠地瞪了熊男一眼。
熊男這才趕忙壓下了心中的悸動,問道:“老大,你不會搞錯吧?那真是‘蛟龍’的面具?”
“我生平親眼見過一次那個面具,在我還是個小傭兵的時候。我是那場腥風血雨中唯一的幸存者,所以這令我至今都仍舊記憶猶新。”黃老大更加刻意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倒是只有熊男能夠聽得見。
熊男又道:“可我聽說二十二年前天陽皇朝對他們實施過一次清剿啊,現在怎么又出現了?”
“你問我,我又上哪兒知道去?”
“那黃老大,咱把他拉入伙,這……”
“他現在是林小子的故舊,我們就權當不知道。他要是想對我們不利,早都動手了。”
“貌似也對。”
“話題到此為止,別再問,也別再傳了。”黃老大望著前方黃沙漫天的荒漠,喃喃道,“但愿這次任務,能平穩地度過去。”
于是,隊伍繼續在炎炎烈日之下快速前行。
……
許久之后,二十里坡。
兩個漢子在黃沙之中顯形,到訪。
這兒四面高低起伏不斷嗎,延綿將近二十里故而得名‘二十里坡’。這二十里坡素來也是狂風時常肆虐之地,不過今天倒是頗為安靜,空氣在烈日灼燒之下顯得干燥無比,幾乎生不起什么風來,更別提黃沙了。
不僅是老天休息,就連常年盤踞于二十里坡附近的盜匪流寇們,今天也早早打了烊。
為什么?
“我說獨眼,你的消息準確嗎,皇朝的車馬今天真的會路過這兒?”冒著烈日烘烤之下的滾滾熱浪,其中一個漢子便是從坡上探出頭去,四下隨便望了望。這漢子臉上有一條瘆人的刀疤,就一直連到了脖頸上,但是看著就讓人覺得疼。
而在他邊上,另一個被叫做獨眼的漢子,也是人如其名,單單少了只右眼。不是被人挖走,而是生來便沒有。
“我說會來,那自然會來。”
獨眼拍著胸脯說道,“而且我如果估摸得沒錯的話,我們找來的傭兵團們,也差不多快要抵達這里了吧。”
“截殺皇朝的車馬,我刀疤混跡銀川那么多年,可還沒干過這么燙手的事情。”話雖如此,但那刀疤的臉上,卻是露出了滿懷期待的笑容。
獨眼扭頭瞥了他一眼,便是冷笑一聲,道:“掛在你頭上的那八萬懸賞,還真不是虛的。不過我可提醒你,趙一火大人的吩咐是,只要我們做最后的收割,你可別畫蛇添足,給大家伙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數。”
刀疤罷了罷手,隨意打發道。
而此時,獨眼又是一個扭頭,嘴角一勾便道:“人來了。”
話音剛落,他的手掌生風,便直接是卷起了一陣小范圍的風沙。
當被風卷起的沙塵重新落回到地面之際,刀疤與獨眼都消失在了這里。
而此時,獨眼所看到的人,自然就是黃老大一行。
當他們抵達二十里坡后,便是找了個較高的地方四下一望,卻沒有見到任何其他的人影。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我們被涮了?”
熊男一臉疑惑地問道。
而黃老大搖了搖頭:“這次的單子顯然和往常的很不一樣,我想應該不只有我們一個傭兵團接到了單子。而主顧,恐怕得等到所有接到單子的傭兵團都抵達了,才會現身吧。”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熊男問道。
黃老大道:“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了。”
眾傭兵們聽著,自然也是沒法兒抱怨了。畢竟,這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活計。
而后,黃老大便是在周圍找了個坡道的背陽面,而安排一眾兄弟暫且休息下來。
只不過,放眼望去光禿禿的荒漠沒有綠植,在烈日的烘烤之下自然也仿佛成了熔爐一般燥熱,即便是躲在陽光找不到的地方,自然也還是讓人悶熱難耐。
僅僅片刻的光景,如今尚且只有銅皮境的林云,便已是汗流浹背。
但雖說如此,一個個傭兵們卻是苦中作樂,有說有笑好生自在,仿佛已經忘掉了他們此刻的尷尬處境一般。
至于東方朔,則是隨便躺了下來小憩,至于林云則就盤坐在他的身旁,貌似是在修煉的樣子。他額頭上已是汗如雨下,而整一件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所打濕,可即便如此他也絲毫不為所動,始終都沉靜在自己的修煉之中。
看著他如此,東方朔啼笑皆非,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而差不多在黃老大的隊伍抵達這里足足小半個時辰之后,第二支傭兵團便是自東邊方向走來,似乎也是在抵達了二十里坡后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這才是走近了過來。
“啊,原來是黃兄,真是久違了。”
第二支傭兵團才是到訪,那傭兵團長在認出了黃老大后,便立刻迎了上來。
黃老大見狀,便同樣是迎了上去,隨后二人便一陣寒暄。
東方朔眼睛半睜半閉,倒也是從兩個傭兵團長的交談之中,了解到了這第二支傭兵團,便是漠東的一把手。
這漠東一把手的手底下傭兵,在人數與戰力上與黃老大幾乎不分伯仲,不過雙方一個在東一個在南,自然也沒有什么利害關系可言。
而正是在兩人寒暄交談的功夫,第三支傭兵隊伍也是抵達了此地。
不出東方朔所料,也是個一把手,漠西一把手。
如此,東、南、西三支頭首級別的傭兵團便已是聚首,幾乎也算是將這片荒漠中的中堅力量匯聚了大半。
并且這幫人,無一例外的都是接到了相同的單子而來。
顯然,這是一票大買賣。
不過三大傭兵團都到場之后,卻仍然不見主顧。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有人敢涮我們不成?”漠西扛把子也是個暴躁老哥,說話間便已經拔出了刀,臉上更是一陣兇狠。
黃老大把刀按下后,便道:“再等等吧,再等半個時辰,若半個時辰后再沒人來,我們各自回去討個說法也不遲。”
可話雖如此,等待最久的黃老大,心里頭也同樣有些不耐煩。
抬頭看了看天空,天際剛剛涂白時他們就起身了,雖然有個小插曲但卻也并沒有耽擱太久。而此時,日當正午,卻仍然見不到主顧的出現,這荒漠地帶可還真沒有人敢像今天這樣讓他們等這么久的。
不過安靜下來之后,傭兵們也逐漸議論紛紛。
紛紛議論著,這主顧究竟要他們做什么。
二十里坡因為地勢與平日的天氣原因,也是最適合藏匿蹤跡,自然也就成了荒漠之內盜賊最為活躍的地點之一。把接頭地點安排在這兒,對方的安排,顯然是十分具有目的性的。
時間繼續推移,這空氣也是越來越燥熱了。
“實在抱歉,讓諸位久等了。”終于,一個聲音劃過了燥熱的空氣,令所有人的視線皆匯聚了過去。
就連躺在地上的東方朔,此時也是微微側頭。
那人身著一身輕薄白衣,更有一塊長布料遮蓋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只左眼。
“大熱天裹得那么嚴實,真是不怕躁得慌。”漠西一把手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而那白衣人卻仿佛沒有聽見,徑直走上前來,道:“我知道諸位等了很久,我也明白諸位此時的心情。不過今天,讓諸位前來此地是要做大生意的,諸位很快就明白,方才的等待是值得的。”
漠西一把手高聲呵斥道:“值得個屁!什么大生意,你連臉都不露,我們怎么相信你?”
隨即,漠東一把手也是開口道:“說的沒錯,都不敢正臉相迎,還讓我們等了這么久,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但那白衣人卻是仰頭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拿出一點誠意來吧。”
說話間,只見這白衣人隨手一揮的功夫,三枚納戒便是從他的手中飛出,分別落到了三名團長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