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走到哪兒，寧溪跟到哪兒。
問題就一個：為什么不要人家？
葉楓都被問煩了，寧溪實在是對這份工作太上心了。搞得葉楓有時候都會誤以為動物園其實是寧溪的。
葉楓只能用跟小獅子玩，逃避寧溪譴責的眼神。
開始倆人一前一后在動物園溜達著，后來許晨歌也來了，跟寧溪嘰嘰咕嘰嘰咕的交流了一陣，就加入了譴責葉楓的行列。
但許晨歌的風格跟寧溪無聲的譴責不同，她是有聲版的。
“葉楓，你不能因為人家長得帥，就對人家有偏見。”
“我真沒覺得他帥！”
“葉楓，現在動物園連個專業的飼養員都沒有，好容易來了一個，你還不要，你要上天啊？”
“我比他專業！”
“葉楓，你好歹給個理由啊。”
“我家獅子不喜歡他。”
葉楓一路快步走，一路回答著，小獅子突然從他懷里一躍而下，飛速向著荷花池的方向跑了過去。
“誒誒，別跑啊。”
葉楓趕緊追，許晨歌和寧溪跑了兩步，可能是感覺跟不上，放棄了。
葉楓跟著小獅子一路跑到了荷花池。
池中，淡粉色的荷花，碧綠的荷葉，微風拂過。
池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靜靜佇立著，望著滿池荷花。
小獅子跑到女孩身旁，一個急剎車。
沒剎住，一頭撞人家小腿上了。
葉楓趕緊跑上去道歉，“不好意思啊。”說完彎腰去抱小獅子。
才一伸手，一滴水珠掉落在手背上，圓潤，冰涼。
下雨了？
葉楓下意識一抬頭，看見女孩滿臉的淚花。
葉楓抱著獅子直起腰來，試探著問道：“姑娘，這是怎么了？”
看見滿池荷花，感動的？
女孩沒說話，默默往旁邊走了兩步，在池邊坐下了。
這事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啊！
來動物園的，基本上都是來看動物的。這么萌的一頭小獅子，都撞你腿上了，你都不多看一眼。你要是不喜歡動物，你干嘛花錢買票啊？
葉楓抱著獅子跟過去了，再距離女孩一米遠左右，也坐下了。
“荷花池好美。”女孩突然說話了。
葉楓趕緊接茬，“是啊，蓮蓬都能吃了，回頭摘幾個，熬蓮子粥。”
女孩轉頭看了他一眼，“蓮子心很苦的，特別苦……”
葉楓問：“摘了不就行了？”
女孩幽幽說道：“摘了，不就沒有心了嗎？”
葉楓扶頭，得，還是個文藝女青年。這玩意兒聊不到一塊啊。
“沒心沒肺的活著，其實也挺好的。誒，你為什么不高興啊？”
女孩癡癡望著荷花池，“沒有，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憂傷。就是……憂傷。”
葉楓打心眼里覺得，這其實就是閑的，就欠給你一天安排上四千字的任務，寫不完就算你斷更，看你還有沒有功夫憂傷！
葉楓開始腦袋疼了，渾身上下腦袋都疼，就跟廣告里被頭皮屑困擾的那哥們一樣，特別想撓撓。
葉楓撓完了頭，感覺頭皮發麻的癥狀緩解點了。“你是失戀了嗎？”
“我想自己呆會兒。”女孩沒轉頭，說話就跟夢囈一樣。
葉楓干脆站起身來，沒法聊沒法聊，讓她自己憂傷去吧。
小獅子從他懷里掙了出來，一口咬住葉楓的褲腳，試出了吃奶的力氣，往女孩身邊拽他。
女孩仰著頭，白皙的脖頸形成優美的弧線，“蝴蝶被眼淚濕壞了翅膀，走在紫丁香的小巷，油紙傘卻不在身旁……”
“走吧走吧。”葉楓伸手去抱小獅子，一彎腰的功夫，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女孩不知道什么時候，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血順著細膩的手腕，滴滴答答的落進了荷花池中。
我去！割腕啊！
葉楓也沒空管獅子了，幾步走過去，一把攥住了女孩的胳膊，往上一提，攥住了她正在流血的手腕上端，死死握著。一彎腰，手臂往女孩雙腿處一撈，給她整個抱了起來。
女孩也不掙扎，就流著眼淚望著天，一副已經生無可戀的樣子。
“你救得了我一次，能救我一百次嗎？我總會成功的……”
葉楓抱著她往動物園門口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救了這一次再說吧！”
葉楓懷里抱著個人，腳底下還跟著頭小獅子，這個造型格外醒目，一路上引得無數游客轉頭。
“這是干嘛的？怎么那么多血啊？”
“我去！讓猛獸給咬了？”
“不能吧，參觀都是在外頭，怎么可能讓猛獸咬到？”
“你沒見有頭獅子跟著？估計是聞見血腥味了。”
也有熱心的，直接跑了過來，問葉楓，“怎么了這是？”
葉楓一邊跑一邊說道：”這姑娘割腕了，趕緊叫救護車！”
熱心腸趕緊打120。
葉楓抱著人跑到了動物園門口，把女孩放在地上。
被握緊的手腕上，還不斷有鮮血涌出，滲過葉楓的指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售票口里的寧溪連忙讓大爺再給替會兒班，從售票亭里跑了出來。
葉楓沖著她喊，“繃帶！拿繃帶來！”
先用繃帶緊緊扎住了女孩的小臂，然后又在她手腕上層層包裹了。讓寧溪過來死死按住傷口。
“用力，別怕她疼，這個時候控制住失血量最關鍵！”
等救護車的過程中，女孩始終仰頭看著葉楓。
一分鐘。
兩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女孩看著葉楓，因失血而蒼白的嘴唇微啟，“你是個好人。”
葉楓點頭，“是吧，還是好人多啊，有什么不好解決的，一起想辦法，不能光想死啊。”
遠處，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女孩幽幽閉上了眼睛。
……
女孩被救護車接走，葉楓讓寧溪跟了過去，幫忙簽個字墊付個醫藥費什么的。
等到寧溪回來，才說了女孩要自殺的原因。
“哎，也是個可憐孩子。檢查出癌癥了……家里沒什么錢，治療嘛成功率也不高。怕拖累家里，才選了這條路，是個懂事的孩子，挺讓人心疼的。”
原來是這么回事。
這幾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癌癥突然就多了起來。以前感覺看電視才能看見的病，現在要是親戚朋友里沒個得癌癥的，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