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沉默了一路,最終到了永安王府,中年男子信步走進去,門口的小廝喊道‘王爺’。
易言歡怔在當場,永安王回頭看她,她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不確定地道,“大叔,您是永安王?是當朝王爺?”
他點頭,卻對她道,“不打算進來了?今天準備露宿街頭?”
易言歡趕緊上前,“感謝王爺收留。”
永安王領著易言歡往里走,易言歡打量著永安王府,心想這位王爺倒不講究,他這里從丫鬟人數到亭臺樓宇,都比不上瑞王府,說起來,不知這位王爺與蘇玄恪是什么關系呢,以他的年紀,與蘇玄恪應不是同輩吧。
易言歡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時,猝不及防聽永安王道,“丫頭,不如你告訴我,太子和瑞王,你更喜歡誰?”
易言歡回神,一臉怪異地看著他,“你、你怎么知道的?”,問出口她便反應過來,這人怕是聽到了她和莫白的對話,那時他就跟著她了,易言歡脫口而出,“你跟蹤我?”
“別說跟蹤那么難聽嘛,要不是我跟著你,你早就小命嗚呼了。”
“那敢問王爺大人,為何您對我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感興趣呢?”
“能入得了太子和瑞王的眼,你可不是簡單的小丫頭,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他們誰?”
易言歡哼哼,“誰說我喜歡他們了?”
永安王若有所思道,“那么兩個都喜歡?”
易言歡停住步子,看著一旁以為自己發現事情真相而帶著興奮神色的某位王爺,這個時代還有這么前衛的思想,該不會和自己一樣是穿過來的吧?
而易言歡的表現在永安王眼里,更是坐實了他的想法,他拍拍她的肩,“小丫頭,有膽識!”,看她似陷入了沉思,他突然語重心長地補了一句,“本王多勸告你一句,不管是蘇玄楓,還是蘇玄恪,你最好一個都別跟,皇家的事情,不是那么簡單的。”
易言歡從沉思中回神,說了一句他永遠無法理解的話,“地球是圓的,大叔認同嗎?”
永安王吩咐了丫鬟照顧她,易言歡在一個簡單而舒適的房間歇下了,剛剛澆滅了找同伴的希望,腦子里翻來覆去便是秋雨臨死前的樣子,這一夜,她久久不得眠。
“易言歡,你資質平庸,毫無用處,卻能獲得太子和瑞王的垂青,你憑什么?我恨你!”,秋雨對她喊道。
“秋雨你誤會了——”
秋雨打斷她,“你看——”,她指向不遠處打斗正酣的兩人,“你看他們為了你都成了什么樣子!”
兩個身影,一玄一白,豐神俊朗玄袍在身是蘇玄恪,俊逸出塵一身白衣是太子,兩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瞬間停止了打斗,蘇玄恪對她道,“歡兒,快到本王身邊來。”
而另一邊,太子對她伸出手道,“心蘭——”
為什么要逼她做選擇,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她不想站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對立面啊。
“不要逼我!”
寂靜的黑夜,易言歡這一聲呼喊格外清晰,她松開緊握的拳頭,額頭上已滿是汗珠,還好是一場夢。
東宮。
“你讓她離開了?”,蘇玄楓的聲音透著少見的寒意。
莫白跪下請罪,可態度沒有絲毫退步,“殿下,此女子曾經跟著瑞王爺,不可不防啊!”
“本宮需要你來教本宮怎么做嗎?”
“屬下不敢。”
“若是她出什么事——”
莫白接話道,“屬下甘愿以死謝罪。”
蘇玄楓揉了揉眉心,揮手道,“下去吧,自行領罰。”
第二日,易言歡用了早飯便往外看,白天里王府比晚上好看多了,景致也格外好,她在丫鬟帶領下,來到了王爺居住的主院,她意外地發現,大叔居然也很喜歡蘭花,院子兩邊有兩片花圃,栽種的都是蘭花,她記得蘇玄楓也很愛蘭花,聽說是因為他的母妃喜歡。
陽光下,有一男子在舞劍,衣袂偏飛,劍光流轉,好不瀟灑!易言歡雖不懂劍法,卻也忍不住暗自叫好。
忽而,有個聲音在她旁邊響起,頗有些自豪地問道,“他不錯吧?”
易言歡點頭,“不錯不錯。”
“比起瑞王和太子來,如何?”
易言歡這才回頭看永安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般般了。”
永安王挑眉,“一般般?肖洛是本王唯一的義子,武功人品皆是一流,小丫頭,可別小瞧了他!”
易言歡剛剛只是不滿永安王用太子和瑞王打趣她,此刻見他認真了,便道,“我哪敢小瞧他啊!您的義子劍法出神入化,快趕上大叔您了!”,這句話一半恭維,一半實話,永安王很是受用,一臉得意接著道,“小丫頭,干脆你別想著太子瑞王了。本王替你做主,讓肖洛娶了你,如何?”
易言歡瞪著他,嘴角抽抽,這位王爺大叔很閑嗎?
這時候肖洛劍身回鞘,一個起落站在兩人面前,對永安王行禮道,“義父。”
永安王道,“肖洛啊,這便是——”,說著不由得頓住,問著易言歡,“喂!小丫頭,你叫什么?”
易言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就那么熱切地牽紅線了,她真的服了這位王爺大叔了,她回道,“易言歡”。
永安王對肖洛繼續介紹道,“她便是為父昨日救下的姑娘。”
肖洛持劍做了一揖,“易姑娘。”
肖洛一身勁裝,臉龐堅毅、棱角分明,他雖不及太子及瑞王的俊美,卻帶著陽剛沉毅的男兒氣概,舉手投足之間溫和有禮,易言歡不由得對他有幾分好感,回了一禮。
看著兩人的小小互動,永安寧笑得合不攏嘴,肖洛臉上充滿了困惑,顯然不明白他們剛剛在聊什么,易言歡卻知道這位王爺大叔八成是想歪了,她不禁出聲打破他的幻想,“王爺大叔,謝謝你昨日救了我,我已經沒事了,也不好在府中叨擾,所以前來辭行。”
永安王道,“小丫頭,剛救了你就跑,如此沒良心。”
“王爺大叔,我是想報答你來著,可是你是堂堂王爺,我只是一介草民,實在不知道有什么可回報你的呀!”
永安王一時無法反駁她的這番話,默了半晌,又道,“如今太子滿城地尋你,只怕你前腳出了王府,后腳就被太子的人發現了,難道你想回東宮?”
太子在找她?
易言歡沒有想到這個,她只是想去邊疆找蘇玄恪,如今王爺大叔的話讓她很犯難,該怎么辦?
“太子殿下二十年來文治武功、政績卓越卻不近女色,如今為了你出動東宮暗衛,想必你也很難不感動吧?”
“我——”
“但本王勸你還是不要想著回東宮,太子一早便和安國公主定了婚約,如今和親公主已在路上了,據說安國這位公主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你說她知道你的存在會怎么做?太子即使能護你一次,還能護你一生嗎,他始終是太子,不得不顧全大局。”
易言歡清楚,自己對太子并沒有男女之情,可是不知道為何,聽了永安王的話,心里澀澀的,半晌才回道,“我沒想要再回東宮。”
易言歡還是留在了永安王府,昨日莫白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她說過今后再也不出現在太子面前,若是今日她便被找回東宮,恐怕以后莫白更不會正眼看她了。她倒沒有過分在意莫白對她的看法,只是很不喜歡這種被人誤會的感覺,這讓她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更何況皇宮里勾心斗角,并不適合她,所以,離開是注定的。只是,她又對不起了太子,又一次的不告而別。
也沒什么不好吧,畢竟太子殿下快要大婚了,或許她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不再為他添麻煩,也算是為他好了。
王府管家為她安排了一個丫鬟伺候她,她叫嫣兒,人很機靈,陪易言歡聊天,經常逗得她大笑,日子倒沒有那么悶了,就這么過了兩日。
兩日后,易言歡還是忍不住了,兩日過去了,太子應該不在找她了吧,鄴城她有些待不住了,一直沒聽聞邊疆戰事的消息,她很想去看看。
易言歡聽說永安王在蘭室,便徑直去找他,卻在蘭室的院門口看見了肖洛,易言歡暗自吃驚,永安王竟讓他信任的義子守在院子門口,這里面難不成有什么秘密?她不禁好奇心大起。
易言歡在門口和肖洛軟磨硬泡許久,奈何肖洛死腦筋,就是不放行,易言歡無法,干脆朝嫣兒吩咐道,“嫣兒,攔住肖洛,不要讓他跟來!”
嫣兒倒是忠心得很,聽得這句死死抱住肖洛,讓他動彈不得。
肖洛到底是個君子,被一個女子死死抱住,并沒有用蠻力甩開她,只是疾聲朝易言歡的背影喊道,“易姑娘!”
蘭室的房門緊閉著,易言歡透過窗紙,看到永安王欣長的身影,房間里光影暗淡,易言歡看不到永安王的臉,只見他正對的畫上一個看不真切的倩影。
易言歡突然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正欲離去時,聽得一聲,“你怎么來了?”,永安王問著她,卻沒有一點驚疑的神色。
易言歡像做錯事被當場抓包的孩子,站起身強笑道,“大、大叔”,覺察到他有一些不悅的情緒,易言歡急忙道,“我不是故意打擾王爺大叔的,我、我——”,易言歡緊張地一時間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永安王臉色緩和了下去,道,“既然來了,你便看看她吧”。
她,指的是誰?
易言歡隨永安王步入內室,里間的用品簡單清雅,足可見它昔日主人是怎樣玲瓏剔透,雖然久無人住,但這里一塵不染,可見活著的人用情至深。
永安王站在一副畫像前,道,“她是我的妻子,可惜去的早。”
易言歡看著畫中人,一時挪不開目光,她的眼里寫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永安王看在眼里,道,“說起來,你與她確有幾分相似,本王初次見你時,竟將你當做了她。”
易言歡驚訝卻不在于此,她一眼便認出了畫中人,畫上的人竟與丞相府的三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究竟是巧合還是別有內情?
永安王看著她過分的驚訝,目光漸漸凝結,似在深思。
易言歡回神,顫顫巍巍問道,“她、她已經去世了嗎?”
永安王看著畫像道,“十多年前便去了。”
蘭室的院門口,肖洛正黑著一張臉等在那里,易言歡還未從震驚中回神,只聽肖洛道,“王爺對先王妃用情至深,易姑娘實在不該去打擾!”
易言歡沒有理會肖洛責備的語氣,直愣愣地走開了。
嫣兒以為易言歡是被肖洛嚇到了,護犢子般道,“肖統領,王爺都說過了,姑娘可以去府里的任何地方,你再這么兇姑娘,我去王爺那里告你狀!”
易言歡的思緒亂極了,如果七王妃就是相府的三夫人,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七王妃會變成丞相的人,還被一生囚禁在相府?永安王他究竟知不知道她還活著的事情?如果七王妃與三夫人不是一人,又為何長得如此相像,難道是孿生姐妹?
那日三夫人為了救她不惜傷了自己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而王爺大叔也救了自己一命,就算是為了報答他們,她也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