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書桌前打字。突然懷疑起他來。警察當然可以很輕易就知道我的地址,但是我也不記得什么時候在哪里有登記過我的地址,即使是快遞的地址我也從來不用我自己的姓名。所以,他是怎么找到了我?他真的只是個普通的警察而已?他真的是在休假?
我歪著頭從桌子上的鏡子里看他。他正低著頭看書,手里拿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無人生還》;眉哥就窩在他身旁,顯得特別乖。這家伙,還真是喜新厭舊啊。不過,眉哥這么一個高冷的生物,怎么就這么喜歡粘著才剛認識的他?
他突然抬頭,沖鏡子笑了一下。我趕緊轉移了視線。他知道我在看他,這是什么神仙人物,像是無所不知。
我看著電腦屏幕,突然意識到,和眉哥一樣,我怎么也就對他眷戀不已?
我無心寫作,雖然編輯一直在催我寫新書,然而我每次坐到電腦前,只能寫上三五百字,也不知道自己寫的什么,寫了刪,刪了寫。我擔心我的寫作事業就此打住。
上次也是因為這事,才很想要跟朋友出去聊聊天,梳理梳理思路,然而卻被對方放了鴿子,也因此認識了他——突然,我心里又懷疑起來:不會這全是我那朋友的“陰謀”?我想起來,我那朋友之前就常跟我說,出去談談戀愛說不定就有新的思路了。
我開始愈來愈覺得我的猜測十有八九就是事實:畢竟知道我的住址的人實在少得可憐,而且他好像很了解我,總能知道我需要什么。而這一切,我那“損友”都無比了解。
我暗作決定待會假裝不經意提起那個朋友,試探他的反應。
“你還有多久的假期?”我問。
我們在家里吃晚飯。是叫外賣送過來的。
“煩我了?”他反問道。
我原本只是隨便問問,不過他既然這樣回答,我就順著桿子爬上去。“距離產生美。”
“不需要。我相信我們不需要距離。而且,”他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剛把我的房子退了。”
“什么?!”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聽明白了他說的話。
“我說,我要搬過來了。”
“我并沒有同意。”我皺了皺眉。
“沒關系,那我睡大街。”云淡風輕,他說話。
“OK,我放心了。”
“你在寫什么?”
我不是在吃飯嗎?“啊?”
“我是說,你的工作。”
“什么都沒有寫。”說到寫作,我開始有點喪氣。
“為什么?”
“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寫不出東西來了。”我低頭嘟噥著。
“今晚我們一起出去。”他卻說。
他總是這樣戲多嗎,一會一出?“為什么?”我問。
“帶你找靈感啊。”
我突然覺得這是個“不經意”提起我朋友的好機會。“那,我想叫我朋友一起。”
“不要,就我們兩個不好嗎?”
“我想......”
“想我就行了。我覺得你朋友也不會愿意做電燈泡的。”
“她也可以帶伴呀。”
“你這么著急把我介紹給你朋友嗎?你不擔心她也看上我了?你知道現在這樣的例子多得可怕哦。”
“才不會。”我想了想,還是算了。“OK,那就我們倆吧。”
他壞壞的笑,“你怕了。”
“才不是。”突然閃過我腦海的是,我是否可以寫一個因愛殺人的故事。
“我幫你選衣服。”
這個男人真是怪得很,這是要掌控我的一切嗎?是否控制欲太強?
“你總愛想事情,你心里有很多話,但你不會說出來。”他從衣柜里挑選著衣服。
嗯,你說的對。我不會說出來,連這句話也不會。
“我有時候會比別人看事情會比別人深入一點,因為職業病。你的小動作、細微的表情變化我都能注意到。”他說。
“你這樣我會害怕的。”
“你有什么秘密嗎,見不得人的那種?你可要小心了,別被我抓住證據。”
他像是在開玩笑,又不像。我不像他那樣可以看人看的很準。
“這件會適合晚上出去。”他舉起一條吊帶裙給我看。
“我不喜歡裙子。”
“沒準多穿幾次就喜歡了。”
“你這是想控制我嗎?”這是我對他說的最直接的一句話了。
“OK,如果你不喜歡就算了。”
其實我很喜歡那條裙子,我很少穿,只是一個人怕風大走光尷尬的時候沒有人陪我大笑緩和尷尬。
他準備把裙子放回衣柜,我從他手中搶過來。
他沒說什么,自己走到客廳去了。
我覺得有點失落,他不說話了。
我穿上裙子出來。他看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
我慌了,他怎么不說話了,他不高興了嗎?
“我不想出去了。”我說。其實我并不是真的不想出去了,我不過是耍小性子,我不過是想他能多說點話。
“OK。”他聲音談談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惡魔嗎?一會出去一會又不出去。這是我的家,你說來就來!你走吧,都走吧,快走!”我的煩躁情緒開始發作。
“不是你說我控制你了嗎?那現在都聽你的啊,你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了啊。”說著,他站起來。
他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
我拉開拉鏈,把裙子脫下來,使勁甩到一邊,又進了臥室,把門狠狠關上。我倒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自己。
莫名其妙就闖進我的生活,他以為自己是誰,憑什么都是他說了算?我本來一個人過得愜意的很,干嘛要突然出現來擾亂我的心境、還有生活?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他還要來搶走我的眉哥!
我可能已經失去理智。
他沒有跟進來。我好像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他大概是已經離開了。大概是受不了這樣的我吧,大概也不會回來了吧。
好,走吧,別回來了。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口中一直重復著。其實我也知道,明明是我自己無理取鬧,卻只是怪他不知道哄我。
我仍舊覺得委屈,很難過,就哭了。大概哭累了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