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憑著他半吊子的玄幻科普常識，在那里瞎猜著。

　　也不知道按照怎樣的邏輯，我們銳哥莫名得出一個判斷：高密度對象的穩定性堅固性應該特別突出，得到穩定和堅固優勢的同時也就必然進入惰性靜滯狀態。總之就是烏龜似的一動不動。

　　小賢者能利用電磁震蕩效果直接溝通和加載于李銳的腦電波頻譜，這就已經不科學很神話了。現在小家伙竟然還能夠做到十分任性地一言不合就分裂――這就更不科學了。

　　說好的力場束縛怎么沒把它束縛住呢？

　　李銳咕咕噥噥地自說自話，把所能想到的槽點挨個兒吐了一遍。

　　小賢者毅然堅持裝死。就算銳哥再怎么胡說八道，小家伙也忍得住不站出來指出其無知和謬誤。

　　然后李銳試圖把羅馬劍當成改錐來用，努力把劍尖扎入到其中一只小家伙身下，看看能不能讓小東西原地打個滾。

　　撬起來？銳哥根本沒那么想過。肯定撬不動的！

　　那樣做只會導致劍身斷折。

　　拾起來裝兜里然后有機會當暗器拿來扔外星怪物家的玻璃？那就更不要想了！

　　這小東西密度大到難以想象。換擎天柱來也休想挪動分毫。

　　（證據是擎天柱跟威震天誰也沒能做到一拳把胡夫大金字塔捶成碎渣。某水滴可是比金字塔大太多了！小東西前世可是一只恒星精啊！）

　　所以李銳只是想用劍鋒在小賢者身下的地面上掏出一個小坑讓小家伙滾進去。

　　之所以要這么做是因為他忽然想到另一件十分蹊蹺的事情――小家伙為嘛沒有把地坪給壓塌？為嘛沒有一直往地殼深處陷下去？

　　是什么力量把它給托住了？

　　西元前兩百年敘拉古大賢者小屋的地坪，莫非是用朗斯代爾金剛石材料鋪成的？

　　（朗斯代爾教授最早發現隕石中含有外星金剛石，比地球金剛石更加致密堅固。因此地球村將這種隕星鉆石名為為朗斯代爾之石。）

　　開什么玩笑呢？這不可能的。

　　且不說大賢者阿基米德并不闊綽，敘拉古也不是什么發達城邦。

　　就算古代大賢者早于朗斯代爾教授提前識破了外星隕石中含有超級金剛石成分的秘密，就憑西元前兩百年的文明水準，他們也只可能把這外星石頭當瑰寶鑲嵌在凱撒或者漢尼拔的權杖上或者寶冠上……斷不至于腐敗到拿外星鉆石來鋪作地板磚。

　　無需多想，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所以古人曾經曰過要想知道蘋果啥味道最好直接咬他一口。窮打聽或者想太多都沒個鳥用。

　　于是用劍刃尖峰伸向小賢者身下的地面，輕輕戳了一下。

　　那里的地面就好像豆腐一樣軟弱無力。還沒來得及用力就刺出一個豁口。

　　由于阻力遠遠小于預期值，李銳一時來不及收手。

　　這一劍便完全貫通了小水滴身下的那一小塊兒地坪。

　　這一瞬間他立即覺察到事情變得更不妙了。

　　“臥槽！你陰我！”

　　小水滴在這一刻忽然爆發出泰山壓頂般的巨大力量，以不可阻擋之勢死死地壓住了這把羅馬劍。

　　李銳無法再做寸進甚至也拔不出來。

　　第一時間想要棄劍――卻發現根本無法丟棄。

　　重逾山岳的磅礴壓力如巨大海潮一般涌來……首先淹沒了劍尖然后是劍柄，繼而蔓延到李銳指尖和掌心，然后又如波浪般一浪更比一浪高地飛速傳播到手腕、手肘、肩頭乃至于全身。

　　來勢迅疾如電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莫名涌來的重力潮徹底淹沒。

　　“小P孩！你裝死就是為了挖這個坑來忽悠我？”

　　李銳的身體已經言語不能。唇舌喉嚨都承受不起如此強大的重力正在快速塌陷……變成一堆沒有任何形狀可言的血肉碎骨以及電解水。

　　但他仍然可以罵娘。

　　以一種他自己事先也未想到的表達方式。

　　李銳的身體被完全壓制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壓縮變成一堆無可名狀的黏糊糊的存在。

　　包括腦子也已經漿糊化并與顱骨碎屑攪和在了一起。

　　銳哥自己都沒料到――到了這一步自己竟然還是保持著平靜的態度和清楚的思維。

　　這一次他是在湛海市海景大廈前蹭網跟巨龍姐姐協調打包上傳事宜時，驀然被強大的存在一把拎到了無的跟前。

　　在看清楚無已經開始爆發的瞬間，李銳選擇了放棄質量投影回到垃圾場――準確的講并不是隨便回到垃圾場的任何一個廣場或角落里，而是，回到被他調侃為廢物兄弟會老大的那臺計算機數據緩存區。

　　不愿意因自己重組高逼格T-1000型質量新投影這樣的私事兒耽擱了打包上傳的整體進度，于是他什么也沒有做。

　　按理說他應該呆在“老大號”主機里以一堆二進制數碼的形式陷入沉睡，一直等到老大將他再度拼合并封裝成人形怪的模樣才算醒來。

　　意外之事就是這時候開始的。

　　李銳無緣無故附體于西元前砍死老阿的一個寂寂無名的羅馬傭兵身上――這并不符合老大號主機一貫采用的投影建模方式。于是老大坑害銳哥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

　　尤其是老大也做不到把李銳以人類形態投影到任何一個場景――只能投向未來！不可能回溯古代！

　　因為宇宙是在不斷膨脹的。

　　超過當前宇宙膨脹的最大速度你就是未來。想要回到過去？試試把通過大爆炸誕生的這整個宇宙塞回爆炸前的奇點里。很明顯誰也做不到的。

　　那為什么回到古代砍死老阿呢？

　　李銳意識到自己肯定沒有回到真·西元前也沒有砍死真·阿基米德。因為任何至高科技都不可能回到過去。

　　很明顯這是且只能是個虛擬現實的副本！

　　“老大”會不打聲招呼就直接把銳哥扔去一個奇怪的副本嗎？

　　答案是不會！相識若干個萬年了彼此知根知底。老大從來不是那樣的賤機。

　　所以事情的真相其實已經呼之欲出……

　　真相只有一個！

　　兇手就不在我們中間！

　　是某人或某神明入侵并篡改了老大號。至少也是篡改了一小部分。

　　這個神級黑客無疑就是小水滴或者稱之為小賢者阿基米德。

　　雖然銳哥不認為自己應該對無的隕落聲稱負責，但小賢者激烈指責說李銳你就是兇手的時候，銳哥也不打算做出任何分辨。

　　瞪誰誰懷孕這個梗在地球村網路聊天圈子曾經很流行的。

　　雖然是搞笑……但銳哥現在信了！瞪誰誰懷孕他是沒試過，不過瞪誰誰爆炸這個好像還真的可以有哎！

　　不但可以有！甚至好像還挺科學的！

　　那不就是薛校長家里的貓？

　　原本人家喵星人處于一個不死亦不活的玄妙狀態，你觀察到它死，它也就真死給你看了。

　　這……好像還真不是瞎吹。貌似是正版科學大咖的強理論來著。雖然原版只限于量子態研究……然而見識過恒星精如此浩瀚的體量之后，銳哥覺得自己在無哥眼里差不多也就是攜帶超弦能量的微粒子吧？

　　當自己管別人叫恒星精的時候，也不曉得對方管自己叫個啥：電子成精還是質子成精？要不就是夸克？

　　總之被壓榨成血肉漿糊的，僅僅只是NPC羅馬傭兵。那根本無所謂好嗎！想明白這不過是個副本之后，銳哥立即就想到即便自己掛成一攤液體了其實也還是可以說話的！

　　以玩家身份跟客服投個訴唄！多簡單個事兒！

　　……

　　客服召喚術果然有用！

　　自稱上杉謙信的少女武士“叮”的一聲出現在眼前。

　　“呃！是你啊！”李銳感覺并不意外卻還是很失望。

　　雖不在意料之中，卻也并不十分驚詫。畢竟他被抓去跟無見面并且一眼就把那只恒星精給瞪死了――此案發生時就只有某謙信作為快遞小妹呆在銳哥身邊。所以這小妞多半就是幕后黑手的同伙，對這種可能性銳哥早就有心理準備。

　　本來天下快遞皆小哥絕少妹紙。就算有妹紙那也絕不可能是美少女。如此明顯的疑點不需要柯南發言也隨便就猜得到――這個快遞小妹明顯有問題。

　　她跟幕后黑手明顯是一伙兒的！

　　召喚客服時銳哥早有預感所以毫不驚詫。但心里還是很別扭。因為巨龍姐姐乃至于整個莫比烏斯學院都被連帶卷入，整個女教師宿舍樓里全部的女老師可能全都是黑幕幫兇――這真相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呀。故此很不開心很是失望。

　　“嗨！是我！就是我！尊敬的李老師我是您的專屬快遞小妹兼專屬客服經理！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呢？”

　　李銳先是無語，隨即想到了跟眼前這個故意派來帶鬼子進村的女特務應該這樣相處才最合適：

　　“這樣吧！我現在很生氣！你最好幫我罵那家伙幾句！”

　　“哦！您的這個要求完全沒問題的！請問具體是要罵它那幾句呢？”

　　客服小妹如此耿直地接受了銳哥提出的無理要求，這倒是個小驚喜。

　　李銳心想對方所謀者大，自然在細節上一味哄著他讓著他。這倒也是很好理解的江湖常態。

　　于是也沒加以特別在意。

　　反正就這么實現了身體喉舌被廢以后還能繼續罵人的玄幻效果。

　　（或者是游戲效果。）

　　“小P孩！你裝死就是為了挖這個坑來忽悠我？”

　　謙信姑娘代罵代得很不錯。基本上原汁原味。

　　這時候小賢者總算不再裝死了。

　　“明明是你在挖坑！”小家伙×2異口同聲地反咬我們銳哥一口。

　　銳哥無語。

　　好像確實是他自己拿了羅馬劍當作小洋鏟在小家伙身下挖了一個窟窿……

　　面對這個指控他完全無話可說。

　　但雙方既已翻臉，彼此不是朋友而是仇家（雖然銳哥是被動成為仇人自己并不怎么承認的）……既然是仇家那又何必跟它費事兒講道理呢！

　　“接著罵它！”銳哥對客服妹紙提出很多的需求。

　　謙信：“請您提供具體要罵的文本或語音內容！”

　　李銳：“……！你就不能按照自己的理解隨便罵幾句嗎？”

　　“呃！自由發揮嗎？這倒是可以有的。就是這個尺度和力度，我擔心或許會掌握得不大好！畢竟沒有深入了解到客戶的心理狀況，所以不清楚客戶會偏好更加粗獷暴戾的口味呢？還是含蓄刻薄加高冷尊貴那種風范呢？”

　　“沒講究！你隨意！你剛剛說的兩種路子全都可以有。當個拼盤一起弄上去唄。”

　　“好嘞！”

　　從五位下彈正少弼謙信姑娘頓時燃燒起巨大的熱情來！

　　“&*#$￥￡?...@?!;%]#&”

　　“&*#$￥￡?.@?!;%]#&”

　　雖然完全聽不懂她究竟使用了何種語言，但很明顯可以感受到這姑娘罵得很難聽很過癮！

　　被李銳一刀兩斷一分為二一劍剁成一對孖生仔的兩位小賢者似乎被激怒了！

　　小賢者A：“&*#$￥￡?.@?!;%]#&”這似乎是憤然回罵的節奏。

　　小賢者B：“冷靜一下！請雙方克制自己的情緒！我就想問問咱們還能不能擱置爭議共同開發？”

　　李銳見狀毫不遲疑委托謙信姑娘跟小A繼續將罵戰進行下去。

　　自己親自接過小B拋出的擱置與開發倡議。

　　李銳：“……”

　　他的現狀是一團血肉。因為含水量相當大所以看起來輕薄稀松，一點兒也不粘稠。

　　這狀況可沒辦法說話啊！

　　不過銳哥覺得小水滴肯定有它自己的解決辦法。連銳哥都能召喚客服出來代罵，賢者小阿基米德B說不定能有更好用的溝通辦法。

　　于是銳哥默默地……

　　（本來也說不了話）

　　一動不動地……

　　（確實沒法做出任何行動）

　　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小B……

　　（眼球什么的其實早就沒有了根本沒法看）

　　然后小B果然不愧是曾經做過世界之王的男人，實力的確超凡脫俗！小家伙竟然感知到我們銳哥打算一動不動地靜靜地瞧著它！

　　“看啥呢看啥呢？”小B挺不耐煩地嘰嘰歪歪說道：“有興趣合作就點個頭唄！光看著我又不吱聲是幾個意思？”

　　我都沒眼睛了它竟然知道我就只想看著它不想說話？

　　它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銳哥在心里默念。其實他現在連心也沒有。

　　小B：“我可沒做什么哦！是你自己釋放出如此強大的信息脈沖，就算是瞎子也看見你在表達些啥子意思！”

　　小A這時候也扔下謙信妹紙，終止了吵架活動，滴溜溜原地轉了一圈半……

　　（大概是想轉過臉來插個嘴，因為不確定一枚米粒的臉在哪里，于是不小心轉多了一圈）。

　　小A加入進來附議說道：“好比夜空中的螢火蟲一樣醒目！雖然并不了解螢火蟲不過你們的資料庫里常有這樣的譬喻。”

　　謙信的罵戰對手忽然跳跑，姑娘頓時怒了，不依不饒的追了過來。又是一大串不可描述的外星粗話接踵而來“&*#$￥￡?.@?!;%]#&”。

　　“行了！暫時不罵了！”銳哥對客服叫停。

　　他的怒氣宣泄掉了一小半。雖然仍有一大半憤怒感還在繼續發酵中。但小A小B的最新表現看起來挺有吸睛力的。這成功轉移了銳哥的關注焦點。

　　“擱置爭議共同開發什么的我有興趣跟你們談談看。在此之前我們先來確認一下：我無法發聲也無腦可動，你們仍能夠瞧得出我在想什么是嗎？我想知道這是什么原理你們究竟能看到多清晰的程度？弄清楚這一點后就可以嘗試著商榷一下所謂共同開發的具體辦法了。”

　　被人隨隨便便讀了心這感覺不好受啊！銳哥一本正經地扮演這么一個磋商者角色，就是為了摸一摸底，看看對手究竟能夠透視到哪一步。

　　謙信姑娘似乎是秉著職業精神，搶在第一個解說道：

　　“只要是有效信息，只要這些信息有質量，我們全都可以在足夠近的距離收聽到。您就好像廣播電臺。所以您可以在兩個方面都放寬心：其一只要是您主動廣播出來的信息，不用擔心我們會因為聲量太小聽不到。您占用的頻段和調頻方式非常特別，收聽效果是極好極好的。其二就是不用在意隱私外放的問題，但凡是您不打算明確播發的消息，誰也不可能聽得見。這就更像是廣播電臺的音樂頻道了：那些存在保險柜屜格里的原聲大碟，里面刻錄的音樂信息基本上不可能被聽眾收到――因為您根本沒把那些唱片插入播放器里。”

　　聽起來這確實是一番很易懂很親民的科普解釋。讓人感覺很安心。

　　但李銳的情緒仍然不夠穩定：“這聽起來就很危險啊！我咋知道有沒有插錯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