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云夕輕擦了把額角的汗,心里暗想不妙。和章缊號拖得太久了,消耗越來越大,似乎將要耗死在此處。
章缊號以長劍掩飾自己擅長的武器飛錘流星,卻是以控制系奧義技主修,銀鎖、圣控力鎖鏈也都使了出來,各種難纏的招術磨去莊云夕的大部分體力圣控力。
好不容易抓到機會把副將砍死,卻已沒力氣再干掉章缊號。章缊號贏就贏在一開始用玄元劍陣困住她,再圍住打消耗。正面交手打不過,卻能讓她突圍突不出,以人數壓倒取勝。
莊云夕箭步疾沖,她要做最后的孤注一擲,金虹刀斬“鳶飛戾天”撲向章缊號,發現莊云夕又換成了“頃倏云隙”式。緊張地接下幾招,莊云夕卻突然撤手,腳步一轉從他身后掠向兩側,沖著外圍殺手而去,意在突圍。
為此她用掉了所有煙霧彈,讓附近跟起霧了一樣,連同快身疾斬,一舉沖出數層防御。
“你跑不掉的?!闭吕執枔]手撒開圣控力,“天羅地網!”
莊云夕一頭栽在一張網上,被網一攔阻止了她的去路。她揮刀斬風,卻是消耗太大傷害不夠斬不開網。那包圍的網極速收縮,全扣在莊云夕身上后又化成繩索將她捆綁住。
“籠中之鳥,你注定要被囚于牢籠中。”章缊號揮手施展奧義技,帶釘的鎖鏈打穿了莊云夕的雙翅。四根鎖鏈在黑白羽毛間絞纏,釘子在翅中打孔,痛得莊云夕撕心裂肺得叫起來,兩翼上鮮血淋漓。
章缊號銀鎖抽在她兩膝蓋上,疼痛所致莊云夕膝蓋一彎跪倒下來,后背又挨了飛錘流星一砸,喉口嘔出一口血來。
“再狂?還能狂嗎?”章缊號收緊鎖鏈,痛得莊云夕再度沙啞得嚎叫。
“死賤人,老娘是生是死都要剮了你!”莊云夕怒吼。
“脾氣還挺硬,上邊可不會讓你這么容易死……”章缊號話未說完,忽然臉色劇變。
遠處嗖嗖幾箭飛射過來,他帶來的殺手來不及反應已經好些倒在箭下,射箭的人動作很快箭也很快,圍繞捕獵莊云夕的陣正從外被層層突破。其他方位的殺手還未補上缺口,缺口部分就出現陣陣爆炸,章缊號后躍一步閃避,一桿槍照他投擲過來插在他與莊云夕之間,灰袍白發少年落在槍柄上。章缊號抬頭,正好看到他血紅色的眼。
莊云夕也勉強抬起頭,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個挨千刀的孫子才死過來!你姑奶奶都快就地埋下了!”
“女孩子脾氣這么大,以后嫁的出去嗎?”少年指甲變長化刃,幾爪下去鉗斷了釘在莊云夕翅膀上的鎖鏈,再一劃割斷天羅地網的捆綁。
這家伙前些年容易相處受侯圣驍和司云磊的影響頗深,也學會沒事貧嘴了。
“你……”章缊號瞇起眼,“是星夜的人?!?p> 骨箭、新月槍、狼爪,所有的特點都在表明這個人的身份。章缊號看著眼前的人,灰袍星夜標、白發,那兩瞳一赤一金兩種瞳術,這便是神昱五主火主宰,夜骨廷。
“夜的黑,星和月也要尊敬。”夜骨廷左瞳中血光大放,“夜月敬黑領域!”
章缊號剛提錘接近兩步,就見面前血光大放,視線馬上黑暗下來,腹部立中一槍,接著連有數槍刺在后背,兩腿被槍桿狠抽成骨折跪倒。受了莫大痛苦章缊號卻只能猙獰著臉張大嘴,他要哀嚎時下巴已被刺穿,只能按著喉口避免血流過快。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膽子不小?!毙略聵尣逶诘厣希构峭④S到空中,左手已握一把骨弓,右手拈骨箭在圣控力弦上拉滿,骨箭前端燃燒著黑焰,黑如深夜,黑如濃墨。
弦響箭出,章缊號右胸被箭擊穿釘在地上,他痛苦得抽搐,火焰直接燒灼著肺葉,卻不會立刻要了他的命。
夜骨廷來到莊云夕身旁,攙起她說:“你決定怎么處理?!?p> 莊云夕看到星夜宗弟子殺上來,一舉殺散簕殄眾殺手,而章缊號失去了反抗能力,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剮了吧。”莊云夕聲音冷得像是森森惡鬼。
夜骨廷冷笑,熄了黑焰,對星夜宗弟子揮揮手:“都聽見了吧,拖下去?!?p> 莊云夕揪住他的領子,死死抓著問:“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脾氣這么壞,也就除了我,誰還敢要你?”夜骨廷調皮又賤兮兮的用兩根手指捏著她下巴,“玩夠了嗎?想好了嗎?我帶你去星夜?。俊?p> “你混蛋!”莊云夕使勁一扯,把他推倒在地一陣拳打腳踢。
背后的羽翼傳來疼痛感,莊云夕發泄出胸口的惡氣也慢慢打累了,撲進夜骨廷懷里哇的嚎啕大哭起來。
平時如何天不怕地不怕毫不畏懼,在“情”字面前終究是個平凡的女子,也是會卸下堅強的外殼露出軟弱的一面。
“這次出行你一直隱瞞了行蹤,我找你好長一段時間了??磥砟闶沁_到目的了,才好不容易追到蹤跡,要說我來的不及時你可別怪我,你藏的這么好,可讓我好找!”夜骨廷寵溺的撫摸她的后背,“怎么樣?找到答案了嗎?”
“你到底是星夜什么人?”莊云夕捶了他肩膀一拳,“我只知道你姓夜,早知道你出身在星夜宗……你哪來的這么大權利?”
夜骨廷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哪來得及說啊,你說走就走了……我有很多故事你都還沒聽,以后的日子我把我的故事講給你,你也要給我講你的故事……走啊,我帶你回星夜?!?p> 充滿肅殺的一夜,終于熄滅了狼煙,真真正正的平靜下去。
夜骨廷帶莊云夕來到最近的星夜宗分部暫時先安頓下來,他寫了封書信,往外放了只海東青。莊云夕來問,他笑而不答,于是莊云夕便不再想此事。他們談起這些時間各人的經歷,縱然有千言萬語也說不盡,而莊云夕性格受到夜骨廷影響已經有了冰霜般冷峻,夜骨廷談吐語氣卻愈發像侯圣驍和司云磊,從沉默寡言的冷漠變得充滿了不著調,總是沒聊多久就能說出句讓莊云夕忍不住用嫌棄眼神看他的爛話。
原來是她在出走“流浪”期間,夜骨廷和司云磊接觸過很多次,而且司云磊還賴在星夜偏要拉夜骨廷徹夜長談飲酒大醉,如同草間的拉拉秧般難纏。一來二去,夜骨廷也被傳染了他的碎嘴垃圾話。
可是后來沒幾天夜骨廷親自帶星夜弟子將心字殿屠了,莊云夕也明白過來他只是對朋友和“自己人”才有這樣放松的處事狀態,一旦抉擇做事還是那般冷酷兇狠。
如此連過了半月,莊云夕在傷藥的療愈下雙翼已然可以先收回體內,可畢竟人的身體都是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想恢復如初重新使用,她還需要更長時間的療養。
一天夜骨廷和莊云夕正在一刀一槍拆招對練,天空突然黯淡下來,星夜宗弟子全都從屋里走了出來,也有人來到校場找到夜骨廷和莊云夕。莊云夕認得這個人,星夜宗都叫他“魔狼”,是這里的一個長老。
他們對練也停了下來,夜骨廷看到魔狼進來,點點頭無聲表示自己明白他的來意。
他把槍放到一旁立架上,對莊云夕說:“有人要來了,走,去看看?!?p> 莊云夕莫名其妙被帶到宗門前院,左右看看,問:“來了人不到正門迎接,來這里干什么?”
“你馬上就知道了?!币构峭⑵诖目聪蛱炜铡?p> 烏云般的一團黑氣自空墜下,離地一丈時散開,隱約可見里面有個人影,裹在其中的人猛地揮手轉身,墨色斗篷“呼啦”一聲對空展開,像漁夫高拋出漁網一般華麗。黑霧淡去,來人背過手緩緩落地。
“參見宗主?!毙且棺诘茏右积R半跪在地。
莊云夕愣了,夜骨廷邊拉她一起半跪邊說:“父親大人?!?p> 他是星夜宗宗主,夜濤?夜骨廷愣愣跪著,不知該說什么。
“起。”夜濤頷首。
眾人一起應聲起身,夜濤慢慢走向夜骨廷,莊云夕沒來由緊張起來,那氣場讓人心里發虛,看他走來總想要后退半步。
夜濤拍拍夜骨廷的肩膀說道:“雪兒,聽說你攻下了簕殄‘心’字殿?”
莊云夕感覺自己被雷劈了,雪兒?這么娘里娘氣的稱呼是在叫夜骨廷?這名字是怎么取的?
“稟父親,鎮殿使為我二人所殺,后來我帶人挑了‘心’字殿總部?!币构峭⒄f著把莊云夕往前推了推。
“伯父好?!鼻f云夕低頭拱手。
夜濤點點頭,“莊云夕是吧,我聽雪兒說了。”
“爹,孩兒有事相商,可進屋說話?”夜骨廷拉過莊云夕的手。
“進屋?!币節读硕兑滦?。
星夜宗主大駕,分部弟子立刻忙辦迎接事宜。夜濤徑自轉入后堂,夜骨廷和莊云夕落后一步跟著。
“喂!”莊云夕扯扯夜骨廷的衣角,“你爹是星夜宗主,你……你是少宗主……你可是少宗主!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還不是你走的太匆忙沒來及見家長。”夜骨廷賤賤的說。
“少廢話,再貧我抽你了!”莊云夕被這樣鬧騰一下子放松下來了。
“現在你不就知道了?”夜骨廷笑笑,“你現在是少主夫人了,感覺怎樣?”
不怎樣,想把你吃了,有這樣的公公老娘壓力很大呀!莊云夕忍著心里的怨氣,問:“你……怎么叫雪兒?”跟個女孩的閨名似的。
“我天生白發,在族里可以說是另類?!币构峭⒄f,“于是爹娘早先因此事給我取名叫雪元,夜雪元。”
是的,星夜一族族人似乎連老人也不見白頭,唯有夜骨廷一頭銀絲,好比鱷魚窩里孵出的蛋是只鵝一樣突兀,這一點莊云夕早注意到了。
“后來我自修尸骨術,也算年輕有成,自取名叫夜骨廷,于是就將雪元立為字。父母仍叫我雪兒,宗內也保持叫‘雪元少主’的習慣,所以說,你最多知道星夜有個叫雪元的少主,卻沒有個夜骨廷少主。”夜骨廷解釋說。
此時夜濤已進入后堂,后面夜骨廷和莊云夕剛邁進門檻,就聽他說:“你認為何時開戰?”
“半年。”夜骨廷說,“我們兩人休養生息加上功法進修,半年足以。”
“好,半年后,星夜會正式向簕殄宣戰,屆時你隨我上陣,爭取能將大護法也一舉擊殺?!币節饬?。
簕殄多次殺害星夜弟子和宗內同胞,屢屢試探星夜的底線,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小打小鬧暗中較勁不是他們的作風,眼下星夜宗就要集結弟子,準備和這個勢力龐大的殺手組織碰一碰。
夜濤派了天狼去調查大護法金乾杰的動向,半年的準備之后,他們要對金乾杰最可能出現的殿進行針對進攻,勢必一舉鏟除江湖中禍害里最大的毒瘤。
“宗門間開戰,那么動靜一定小不了?!鼻f云夕故意擠出邪惡的笑容來,“我也要湊湊熱鬧?!?p> 夜骨廷轉頭看著她,輕聲說:“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