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先是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腳步的急促勁被帶到大門的門環上,當當當使勁的扣。
“姓蔡的,有沒有看見侯圣驍?”他一打開門就遇到招呼都不打的霍心云問。
“龍老和轷老安排了修練啊,他應該在修練才對。”蔡氏擋在門口,“你練完了?”
“嗯,最近練的快,提前完成。”霍心云點頭。
蔡氏嘴剛張開,霍心云冷不丁的在袖中抽出短刀刺進他的腹部,再狠狠拔出來,看了眼刀上的黑色液體,又一刀刺進他的心臟處。
“果然是分身,要不然血液不可能是黑色的。”霍心云拔出刀,面前的蔡氏化成一灘墨水落到地上,霍心云甩去刀上的墨,直闖進蔡氏家里。
“一開始我就不該開門。”蔡氏的本體守在床邊,知道霍心云走到身后了仍不回頭。
“你分身手中握著毛筆,手上卻很干凈。”霍心云進門就看到床上躺著的侯圣驍。
此刻的侯圣驍很是嚇人,處于昏迷狀態兩眼緊閉,裸著上半身,胸膛和后背鉆出黑蛇一樣的物質,和他的身體連在一起,蛇沒有眼睛,張著貪婪的大口在空中晃動。
“這是什么?他怎么了?!”霍心云大喊。
“別著急別著急,先冷靜一下。”蔡氏伸手攔住她沒讓她撲上去,“現在侯圣驍在昏迷狀態,沒法自主呼吸,這些‘蛇’連通他的肺部,輔助他吸入空氣維持生命。”
“他怎么會這樣?!”霍心云喊著問。
“一言難盡,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這么麻煩。”蔡氏指了指擱置在一旁的錕铻刀,“罪魁禍首是它。”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四天前。
侯圣驍敲開蔡氏家門,連話都沒讓他說拉著他進了屋子,還隨手拉上了門閂。
“你這什么事啊這么神秘?”蔡氏任他拉著自己進屋,留心了一下外面,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有點突然,但需要你幫我個忙。”侯圣驍找了把椅子坐下,“錕铻刀的性質被轷前輩激活了,但是還沒有認主,我要找個不被打擾到地方完成認主的過程。”
“所以你找到我這里來了,誰跟你說的?”蔡氏聳聳肩,“要我做什么?”
侯圣驍拿出個小瓷瓶來晃了晃,說道:“這是龍前輩煉制了給我的藥,說可能用得上,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
“還真知道,這是為了免疫幻術的丹藥,夢魘不侵,還能增強目力,以《山海經》上的兩只神獸當做原型,叫什么來著……”
“防幻術的?那還不錯。”侯圣驍倒出丹藥來吞了下去,接著拔出錕铻刀,手掌在刃上擦過,將手心的血抹在刀柄上。
“你……”蔡氏根本來不及阻止,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刀柄部分的太陽雙翼勛章是神昱的標志,這顆晶石叫仙人石,吸收天地靈氣形成的,都是鑄造錕铻時融入在柄中的,是除刀刃外最有靈氣的重要部分。”侯圣驍攥拳不讓手心的血大量外流。
他才剛說完身體就突然一晃,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蔡氏連忙扶住他,看到一口血在他嘴角溢出來。
“我去找人來,我去找霍心云給你治療。”蔡氏把他按在椅子上轉身就要走。
他被侯圣驍拽住了,侯圣驍搖搖頭,更多的血從嘴里流出來,他說:“不要告訴她。”
“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拿命開玩笑?”
“我知道,這是人與刀相互感應的過程,抗住本身刀勁的剛猛,認主過程就成了一半了。”侯圣驍很虛弱的站起身,讓蔡氏扶著移到床上。
侯圣驍的臉色發白,嘴唇烏黑,呼吸也不順暢,明顯是中毒的跡象,蔡氏又是一驚,發覺是錕铻刀刃或刀柄有問題,但侯圣驍卻一股早有預料的樣子。蔡氏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就見侯圣驍胸膛和后背處各鉆出兩條黑蛇一樣的東西來,差點就想一刀給他切下來,但是侯圣驍面色好了很多,而且神智更清醒了,才沒沖動對他身上的莫名物質動手。
“怎么回事這是?”蔡氏問著,還是把手放在短刀上。
“不知道,但是……”侯圣驍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這東西集中了我體內的毒,把能抗住的部分慢慢流回體內消融。”
“所以,意思就是,它們當做了劇毒的容器,讓你慢慢適應了增強毒抗?”蔡氏點點頭,“你也是個奇人。”
“父親在刀中加入了腐蝕性的劇毒,抗不下來會被毒死,扛下來了便百毒不侵,我的體質是從父親身上遺傳下來的,對他自己制的毒有很強的抗性,何況我又用他留下的藥方讓龍前輩配了藥。”
“就這樣你也敢直接讓毒流進血液中?誰給你的勇氣?”蔡氏后悔沒先阻止他問清楚了。
“錕铻刀刀意的壓迫本來壓的我透不過氣來,它們又連通肺部,這樣一來我全身可都舒服多了。”侯圣驍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黑蛇,“可這不是人類的本能反應,我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幫我。”
“你真沒事?”蔡氏很想捂臉,但他頭發遮了連眼一起的半邊臉捂不捂也無所謂了。
侯圣驍搖搖頭,面色很淡定平常,但其實他全身針扎一樣的難受,血管中如同火炭般熱,腦袋刺痛意識昏昏沉沉的。
接連著兩天侯圣驍都在熬錕铻刀勁施加的痛苦,好在他已經感受到自己能和錕铻產生部分的共鳴了,但不適的感覺也在漸漸加深。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抽搐,心率完全亂套,全身熱的如同火燒。
蔡氏前幾天看他面色一般,自己熬不住了小睡片刻,第三天了看他面目猙獰可是半點困意都沒有了。那四條黑蛇不但沒消減還更腫大了,看樣子刀上的毒性不是他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更出人意料的是,前胸后背突然又各出現四條黑蛇,將他上衣給撕得粉碎。
“喂,什么情況?”蔡氏慌了。
侯圣驍口中吸不進空氣,氣悶說不出話來,腦袋發昏失去意識一歪倒下。蔡氏連忙摸他的手腕,脈搏很虛弱,但是沒有停。
他把侯圣驍身上有字的東西幾乎都查了一遍,終于在《道紀圣箋》夾著的紙箋上找到圣士留給侯圣驍掌控錕铻的做法過程,才知道他現在是進入意識與錕铻刀意共同的空間,是人與刀共鳴的關鍵環節。其中前后對刀中的腐蝕毒和刀勁帶來的壓迫感都有提及,但是卻找不到連在他身上的黑蛇到底是什么來頭。
蔡氏嘆了口氣,歪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圣驍啊圣驍,我現在也幫不了你,這一會需要你自己扛著。”
“就是這個情況,”蔡氏把幾天來的事告訴霍心云,“侯圣驍不讓我告訴你,也不讓我找其他人。”
“行,我聽懂了。”霍心云點頭。
她在旁邊坐下,摸了摸侯圣驍的額頭,輕輕嘆了口氣,蔡氏把那張夾在書里的紙箋遞給她看,兩手抓在自己膝蓋上干等。
侯圣驍感覺自己浮在前后左右上下都是黑暗的地方,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這是哪?一出現在這個空間他就心生疑問。
像是唐燚的異空間,卻又不一樣,沒有唐燚空間藍光絢麗的感覺,至少,沒有出入的“門”。
這里也不能說是黑暗,黑暗是睜眼時也會以為是閉著,而他現在可以清楚看見自己的身體,卻看不見四周。不知過了多久,侯圣驍試著凝聚圣控力,成功了,他便用出“馬踏飛燕”來穩住身體走在黑暗中。
“滋滋滋滋滋”聲音在黑暗中出現,他在手上放出電流,好讓電光照明,但除了自己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冷不丁的,心臟突然顫動了一下,他的整張臉都擰成一團,手上的電流和腳下的輕功同時解除。他捂著胸口向前栽倒,心臟如同在掙扎般痛苦,混亂的心率鼓點一樣急。
發燙的感覺再次遍布全身,他陷在黑暗中捂著胸口保持栽倒的姿勢,感覺全身都在股霸道的勁力的壓迫下,像是龍具川制造的氣場威壓,又多出刺痛的感覺。
霍心云摸著他手上的脈搏,臉色不禁大變。蔡氏慌忙站起來,肉眼可見侯圣驍發燙的身上冒出蒸汽,心跳更是一路飆升。
“什么情況?”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霍心云強行鎮定下來,說道:“血液流動的這么快,血中的毒素會加速他的死亡!”
“有什么辦法沒有?”蔡氏直流冷汗。
“我用醫療術保護住他的心肺,你快去找水,能喝的水和冷水,給他補充水分并降溫。”霍心云說著伸手按在侯圣驍胸口上,將圣控力往他體內傳輸。
霍心云用水屬性的圣控力裹住他的心臟,同時發動治愈奧義技控制他身上的毒素。本來不同的人的圣控力也不同,相互傳輸并不容易結合相融,但是霍心云修煉醫療術,且水屬性圣控力的兼容性比較好,又有她精細巧妙的控制,圣控力呈著漩渦狀不斷流入侯圣驍的體內。
蔡氏很快找來了水,一邊喂進侯圣驍的嘴里,一邊拿濕布給他擦臉,擦上一遍濕布上的涼意全無,蔡氏只有不斷在涼水里浸后再往他身上各處貼。斜眼看到霍心云兩手手掌都被燙的發紅,再有圣控力護著,她的手也是貼在了侯圣驍身上,侯圣驍全身燙的嚇人,想必霍心云兩手跟放在正烤著的肉上差不多。
侯圣驍看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東西,他在黑暗中看見了漂浮的錕铻刀,刀刃閃動著赤光,如同鮮血,又如同破曉時分燒的艷紅的天。刀散發出無形的壓迫,能感覺到空間都有些扭曲,壓迫的那股勁力中帶著鋒芒,侯圣驍身上瞬間多了幾處劃痕。
他沒法接近錕铻,兩手交叉護住前身,盯著錕铻的刀鋒看。刀鋒的影子在他眼中旋轉,刀芒在目中放大成一片紅色,再從紅色中破出一道刀芒再次放大,他感受不到錕铻氣場的壓迫了,連同心臟絞痛和血液里的灼熱感都一并感受不到了。
侯圣驍已將雙眼閉上,卻仍能感受到錕铻在身前轉動,森然的刀意不再傷人,已經從剛猛漸漸柔和,繞刀形成漩渦,也繞人形成漩渦。
他突然睜眼,突然伸手抓住了錕铻的刀柄。
黑暗仿佛不見了,也仿佛已將侯圣驍與刀溶在其中。
但是侯圣驍確實已經抓住了錕铻刀,人的力量集中在刀上,刀的勁力充盈在人的四肢,刀鋒釋放出更強大的刀意,扭曲了空間,切割了空間。
錕铻刀已和他的人成了一體,人凜比刀,刀靈如人,錕铻已將刀鋒對外,刀脊守于侯圣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