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衡看到是我，眼珠都轉動了一下，笑得更開朗了些。

　　“你怎么來啦？”我輕聲說話，也看到眾多禮品，在他身后列隊，這么多東西，一個人走一趟，無論怎么著都是拿不下的。“這么多禮物，你要干嘛？”我補充問道。

　　“我來練練膽。”夏至衡也輕聲回應。

　　“是誰啊？”趙女士見我開門半天，也不見有人進來，邊問著邊走到門邊。

　　夏至衡調整了呼吸，換成了討好的笑容，等趙女士過來看到他，“趙阿姨，新年好。”祝福馬上送上。

　　趙女士還沒反應，我便跨出門去，與夏至衡一起把門外各式各樣的禮品搬進屋里。

　　但剛把所有禮品都搬至墻根，趙女士如夢中驚醒，沖到禮品前拿起來就往屋外扔，口里還念叨著：“誰讓你來的，我不需要。”我跟夏至衡呆立一側，看她把所有禮品都扔出門外，一件不留。

　　“趙姨，你對我哪里不滿意我可以改……”

　　“媽，你別這樣，好好說話，你這樣像個……”

　　“我就是潑婦，你讓他走，對你全都不滿意，換成別人就行，你能改嗎？”

　　“你為什么這樣不講理，我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是我的選擇，我可以參考你的意見，但不是任由你擺布，我是個成年，我三十歲了，為什么戀愛都不能自由！”

　　這個場面竟然最受刺激的是我，我把自己成為大齡剩女的郁悶全部怪罪在趙女士身上，當然也是極度不愿承認自己著急了，握住了身旁的救命稻草。

　　夏至衡握著我的胳膊，示意我控制情緒。

　　“你什么意思，為了這個夏至衡不要你媽了？要跟我斷絕母女關系？你大可以從這屋里跨出去，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趙女士情緒比我更加激動，這一次，我也不想再繼續軟弱，“走就走，以后不要干涉我感情的事，我自己能處理好。”說著，我想要往門外跨，卻被夏至衡完全地控制住，“跟趙姨好好說話，乖。”

　　這會，正好老張先生買東西回來，看到屋外走廊亂七八糟擺著的東西，我們在屋里先聞其聲：“打仗啦？這尸橫遍野。”

　　老張先生探著腦袋進屋，看到屋內僵持的三人，夏至衡喚一聲“張叔”，把屋里復雜的形勢轉交給老張先生處理，自己先退出這場硝煙四起的戰爭，還把門幫我關上，可能被這陣仗嚇破了膽。

　　“你女兒說要跟我斷絕母女關系。”夏至衡一走，趙女士便向老張先生告狀。

　　“我沒有說過，她為什么對夏至衡有那么大的偏見，我要跟夏至衡談戀愛，我喜歡他。”

　　老張先生成了我們申訴的法官，我們都指望他，為我們作主。

　　“媽媽年紀大了，對她態度好一點。”老張先生拍著趙女士肩膀先說道，過了會，才又說：“靈韻談戀愛讓她自己選好了，你把她教的這么好，她不會選錯。”

　　“其他人都行，就是那夏至衡不行。”趙女士仍然沒有一點讓步。

　　“為什么啊？”我幾乎跟老張先生異口同聲。

　　“你還好意思問為什么！因為他是老梁的兒子！”趙女士看著老張先生，怒火中燒，又氣又惱，眼淚都快掉下來。

　　我跟老張先生面面相覷，趙女士與梁姨曾經很要好，是無話不談的閨蜜，后面不知道為何會變得互相看不慣，彼此挑刺，很少來往了。

　　“你們上一輩的過節為什么要算在我和夏至衡的頭上？”

　　“你就只顧你自己？不管你媽扎心的痛？”

　　“有什么能讓你那么痛？”我不相信趙女士的說辭，只覺得她是故意夸大，想要我順她的心意。

　　“我說不出口。”

　　“你總是這樣，自己有一點不順心，就說得跟世界末日要到了，地球不轉了一樣，不是每個人，每件事都要以你為中心，偶爾收起你的霸道，你的唯我獨尊，不行嗎？為了我的幸福，情緒上真的不能受一點點委屈？”

　　“靈韻，靈韻，別這么說媽媽……不過靈韻說的也在理，小姐妹之間有一些小過節，我們可以為了女兒的幸福忍一忍，妥協一下……”老張先生也為我幫腔道。

　　但沒想到讓趙女士徹底被點燃了，“你還要不要你那張老臉了，你就是恬不知恥！當著女兒的面盡說些好聽的，好人都給你當了，那你也不要做那些不要臉的事啊，沒羞沒躁，這么多年我都沒好意思說出口，跟人家老梁開房住賓館，都干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倒還想讓人家兒子來當你的女婿，你倒也方便了是吧？”

　　“你閉嘴，胡說八道什么呢！”我第一次見老張先生面容嚴肅，幾乎被氣得七竅生煙。

　　我腦袋里不斷翻譯聽到的文字，差點窒息過去，我盯住老張，老張抬眼看我道：“靈韻，你別聽你媽胡說，我這輩子除了你媽，沒有別的女人。”

　　趙女士冷哼一聲：“2004年7月1號，我親眼看到你們從同心賓館走出來。”

　　老張先生長嘆一聲：“2004年7月1號，我去賓館，把老夏得癌癥的消息告訴老梁，老梁才回了家。那個時候，老夏得了癌癥，想著跟老梁離婚，怕拖累她，希望趁她年輕重新找個人嫁了，老梁不知原因就各種胡鬧，我記得那天老夏痛進了醫院，老梁又威脅要自sha，老夏才找我幫忙，確切地是找你幫忙，不過那幾天你又跟我鬧別扭，跑回娘家，老夏才找得我。后面想跟你說來著，但一提老梁你就黑臉，我也不知道你是有了誤會……”

　　我才明白當中的曲折，按我理解的老張，根本也不是那樣的人。而趙女士又倔強，又想保留家庭，把這次誤會硬生生壓在心底，難怪在我中學時期，明顯感覺趙女士脾氣發生了變化，原來心底有這么大的委屈。

　　“你現在說什么都行啦，老夏都死了，死無對證。”趙女士不肯相信。

　　“你去問問老梁。我是什么樣的人，這幾十年你還不了解嗎？”

　　我相信老張不是那樣的人，但也心疼趙女士因為這個誤會讓自己內心備受折磨，眼淚不停滾落，我走到趙女士跟前抱住她：“媽，我不跟夏至衡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