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嗓子干得厲害，黑暗中想要摸起來喝口水，頭沉得抬不起來。

　　下午從酒會出來，穿著吊帶長裙在馬路邊上攔車，已經入冬了，氣溫驟降，而且寒風陣陣，凍得我雙手緊緊抱在一起，站在馬路邊都使勁地抖，我可沒有成夕那么抗凍。

　　上了出租車，車上暖氣充足，讓我昏昏欲睡。

　　到達公寓樓下，習慣性地對師傅說：“手機付。”說完便到處找手機。

　　身邊哪里有手機呀，身上連個兜都沒有。

　　我的手機呢？我努力回想，今天最后用手機的時間，是在孫樂為表白之前……看小花發來的抓狂短信……

　　哦，我的手機放在孫樂為衣服口袋里了。

　　我找公寓的保安小哥借了點錢，付了車費，回到公寓倒頭便睡。說好了馬上還小哥錢的，不過家里沒有現金了。

　　以前聽老張先生給趙女士念過一句詩——春賞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我覺得有趣，也要學著背，他卻糾正我，我該念——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現在覺得不對，明明該是醒亦念君，夢亦念君，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喝了一口溫水，卻有些吞不下去，嗓子不僅干還疼。

　　重新躺回床上，孫樂為很容易就進入到我的夢中，坐在我的身邊，摸摸我的頭，說“乖”。

　　還有夜星。

　　對啦，今天走秀非常成功，忘記告訴夜星。

　　我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撥出夜星的號碼。

　　“嘿，夜星，今天走秀很成功哦，大家都很喜歡我的作品呢。”

　　“真棒，祝賀你。”

　　“我碰到成夕和王少俊了，跟著他們倆胡鬧，差點耽誤了謝幕，還好最后還得及……”

　　“他倆剛剛還在說呢，你的作品最棒啦，成夕說是日月星辰。”

　　“唔，可惜你沒來看，你白天老是要睡覺。”

　　夜星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對不起。”

　　“沒啦，開玩笑的。我給你和成夕準備了禮物，夜星晨曦里有兩款專門給你們的設計，按照你們的尺碼都已經做好啦。”

　　“那我們一定會喜歡的。”夜星雖立刻回應，情緒卻仍然不高。

　　“我明晚拿給你們。”

　　“好。”夜星乖乖答應。

　　“那我再睡會了。”

　　“晚安。”

　　“拜拜。”

　　結束與夜星的通話，我便沉沉睡去，直到被敲門聲叫醒。

　　不知道幾點了，我尋了一下手機沒有尋到，昨晚跟夜星通完電話明明就放在床上了呀。

　　敲門聲還在繼續，克制又禮貌的敲門聲。

　　我回憶起來，昨天借了保安小哥的現金，說了馬上還的，他該是來要了吧。

　　昨天的吊帶連衣裙沒有脫，我披上一件粗線毛衣，想著用手機把錢轉給保安小哥。

　　我拉開門，眼前的人卻不是我以為的保安小哥，而是那個我醒也念，夢也念，行也思，坐也思的孫樂為。

　　他把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的手機？”我想要說出這句簡單的話，卻發現只能張嘴，不能發聲，喉嚨腫脹，咽口水都疼。我的手機不是昨晚還用了？

　　“睡好了嗎？”孫樂為見我不說話，便又主動問道。

　　我很想回答，但實在發不出聲，只能呆呆的點點頭。

　　“看來還有點迷糊呢，要不要我晚點再來接你出去玩。”

　　今天是周日，我差點忘記了。我搖搖頭，想說不用晚點再來。

　　“不想出去嗎？”

　　不不不，我很想出去呀！我總是點頭、搖頭，讓孫樂為有些懵。我又不想捏著喉嚨比劃，愁眉苦臉多難看呀，便拿著手機寫道：喉嚨痛，說不出話來。還加了一個可憐的表情。

　　孫樂為看完，直接拉起我的手道：“我們去醫院吧。”

　　我連連擺手，“多喝點熱水就好。”萬能的熱水，沒等孫樂為說，我自己先說出來。不想出門，不想去醫院，不想吃藥。

　　孫樂為在我額頭上摸了一下，熟悉的冰涼感。“還好不發燒，不去醫院不難受嗎？”他再次跟我確認。

　　“相信萬能的熱水。”我在手機上寫道，還畫了一個“加油”的表情。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孫樂為說完要走，卻沒有立刻轉身離開，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腦子里在不斷盤算著用什么合適的理由，讓他留下來。一時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便在手機上寫道：“現在，自己燒熱水自己喝，好慘（哭）”

　　孫樂為微微一笑，“我來。”

　　孫樂為隨我進到屋里，房間不大，一眼到頭，在穿衣鏡旁掛著雪籽婚紗，是一件宏大的作品，很難不讓人注目。孫樂為走到婚紗跟前，像看我的人偶壁櫥一樣看它。我連忙把婚紗取下來，抱在懷里，用手機解釋道：“我怕雪人融化了，就把它拆了……”多么牽強的理由。

　　“所有雪籽都在這里，我沒有浪費。”好像上次發燒融化了兩顆。

　　孫樂為轉過頭，一臉嚴肅。

　　“怎么了？”我以為是拆掉了雪人惹他不高興。

　　“關掉了一個開關。”孫樂為笑說，“你做得很漂亮，你穿著肯定好看。”

　　我松了一口氣，把雪籽婚紗塞到衣柜里。

　　“這個新材料什么時候能推向市場？”我在手機上打字道。

　　“估計還要一年左右，現在剛研發出來，費用還比較高，還要進行批量生產的試驗，而且融點還不算高……”

　　還要這么久，我有些垂頭喪氣。走秀款已經送進了公司的展館，那些雪籽注定摘不下來，答應了給米兔制一件婚紗，那只能拆這件婚紗上的雪籽了。

　　“你喜歡的話，下次再拿給你一些，再做幾件婚紗是沒有問題的。”孫樂為看出了我的失落。

　　我紅著臉，點點頭。

　　“那我去燒熱水了，你乖乖躺到床上休息吧。”

　　孫樂為幫我脫掉鞋子，蓋上被子。

　　我乖乖躺在床上，等他燒好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