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在外受了欺負的小孩,回家跟父母告狀,越發委屈。
這晚我留在家里過夜,躺在熟悉的床上,望著整潔的房間,輾轉難眠。我想要找孫樂為立刻拿回演唱會門票,但是他沒有手機,如果我把電話打到趙旭東或者老羅那里,應該更加難堪吧。我只有找到始作俑者米兔,怪她自作主張,找她算賬;另一方面也要發泄我煩悶的情緒。
“老羅呢?”撥通了米兔的電話,我僵硬地問道。
“加班吧,還沒回來呢。”
“另一張演唱會門票呢?”
“我上午讓老羅拿給孫樂為了,我說是你給他的。”米兔還沒有感受到的情緒,說得云淡風輕。
“你為什么這樣自作主張?你不知道孫樂為是什么人嗎?”我咄咄逼人,就像爭吵時趙女士對我一般。米兔經常說覺得孫樂為奇奇怪怪讓我少接觸,另一邊又幫著趙女士各種撮合我們,我很費解。
“你別生氣啊,我想讓你再接觸接觸看,雖然目前他的行跡很可疑,但那些都是你的猜測,我讓老羅打探過,也沒有結婚生子的跡象啊。他的綜合條件確實也很不錯。你不是說他一到晚上就回家嗎,這個演唱會就在晚上,可以再檢測一下。就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米兔說了很多理由,但是都無法動搖我,那晚拋下我赴Iris的約,徐仁視頻里歡喜笑臉,都像一把利劍插在我的胸口,結論這么明顯,為什么還要討論。“你也不要多事了。”我刻薄地說。
“好吧。”米兔泄氣地掛斷電話。
我要去找孫樂為一趟,要當面告訴他演唱會門票的真相,也要當面討回門票,給他就是浪費,更何況要他站到我的跟前,心里該多排斥。
第二天中午,趁著班上午休的時間,我打車來到科技公司。但事情沒有我料想的那么順利,我沒能立刻馬上見到孫樂為,以前基本都是孫樂為安排科技公司的車來回接送,趙旭東一般也會在科技公司門口等候,這一次我獨自一人站在科技公司的門口,看著科技公司大門緊閉,望著門里分隔開的獨棟小樓和見不到幾個來往的人影,突然感覺這里不是我以前印象中的古老、樸素,而是戒備森嚴,讓人望而卻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悻悻地離開了科技公司。
我沒有目的地在路上走,直到看到開得熱鬧的一墻薔薇花,我竟然走到了秘密花園。或許孫樂為在這里呢,我推門進去,這里跟上次來時一樣,草木茂盛,百花爭艷,沒有一絲枯黃,沒有一朵凋敗。
我繼續往里面走,沒有看到上次那個穿粗布麻衣的老板,雖有花鳥蟲魚的熱鬧,沒有人聲聒噪,顯得十分寂靜。
我找到上次與孫樂為吃飯的小隔間坐下,過了會老板才來幫忙張羅飯菜。坐在相同的位置,兩次的心境卻千差萬別。
在這樹叢包圍之中,更能感受到風的頻率和力量,我望著那顫抖的樹葉,那么一瞬間突然搖動地輕柔緩慢,我望著那樹葉,覺得時間也變慢了。
等我吃完從隔間出來,走在曲折的木質長廊上,如同行走在園林之中。這些爭奇斗艷的花朵,展示著旺盛的生命力,仿佛代表著積極的人生態度,給予了我些許的慰藉,拂去了我心上的烏云。
因為這美艷動人的花心情也要好起來,我寬慰自己,笑容不由得掛到臉上,這笑還沒有結束,孫樂為和幾個同伴走進了我的視線,和他并排的就是上次看到的白發老者,他們身后還有三人我并不認識。孫樂為看到我笑,似是回應我,他抿著嘴、閃著眼,然后點點頭。又是這樣熟悉的笑臉,我的笑容僵在臉上,我呆立一側,與他同行的其他人并沒有關注到我,他們一干人等就這樣跟我擦身而過。
我呆立著一動不動,對自己的反復無常再次審判。
我沒想到孫樂為會再次站到我的面前,讓我措手不及。
“你怎么會來這里?”孫樂為帶著欣喜的語氣說道。
我抬頭望向他,冰冷地說:“我來拿回演唱會門票,也想向你說明那個門票是米兔自作主張地拿給你,我并不知情。”
“噢。”孫樂為答應著卻憋著想笑,“可是我并沒有拿到什么演唱會門票誒。”
我心里一驚,立刻漲紅了臉,多希望眼前有個地縫能夠立刻馬上地鉆進去。“那打擾了。”我繞過孫樂為準備逃走,卻被孫樂為一把拽住。
“為什么突然那么討厭我?”
“你心知肚明。”我不知道我和他是在以一種什么樣的關系對話,我們從沒有表達過男女間的情愫,而公開的似乎只有甲方與乙方、客戶與供應商的關系,
“我不明白,我希望聽你說。”
又是這般深情模樣,我冷笑一聲,便把臉皮豁了出去,把心底的疑問拋了出來,“有老婆有孩子,為什么還要撩撥我?”
不知道是“有老婆有孩子”這句,還是“為什么還要撩撥我”這句引得孫樂為忍俊不禁,讓他再也克制不住笑出了聲。
我紅著臉望著他,又羞又惱火。
過了陣,他才緩緩答道:“老婆孩子當然沒有啊,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至于為什么還要撩撥你嘛……”孫樂為認真思索,我也在等待答案,但答案還沒等來,剛剛與孫樂為同行的一人返回長廊催促他。
“孫博士,院長催了……”那人朝著我們喊道。
“好,馬上。”孫樂為答應,轉過臉對我說道:“原因我再想想,你也可以想想。有開車來嗎?”
我搖搖頭。
“那打車注意安全,一定要坐在后排。”孫樂為交待,然后才小跑著離開。
我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今天是來質問他的嗎?還是來解答心中疑惑的?沒有老婆孩子,他說得輕松坦然,那為什么會幾次拋下我?為什么去赴Iris的約?誰知道是不是謊話,我很沮喪,為什么又讓我重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