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孫樂為手里提著大包小包,很有上門提親的感覺。
“走錯了嗎?”我脫口而出。
“應(yīng)該沒有吧。”孫樂為緩緩地說。
我趴在門邊一動不動,孫樂為微微一笑,抖抖手示意我打開門。
“是小孫來啦?!”趙女士從屋里迎出來。
趙女士聲如洪鐘讓我清醒過來,我連忙把門全部拉開,等趙女士走到身邊,我皺眉小聲說道:“這年代哪還有叫小什么的啦!”
“歡迎,歡迎,快進來,快進來,還帶這么多東西呀。”趙女士把孫樂為迎進來,又招呼張先生一起過來,我走在他們?nèi)齻€后面,像個局外人。
“小孫呀……”如果趙女士是聲如洪鐘,那張先生該是聲若天雷。張先生剛準(zhǔn)備說,被趙女士打斷,他們這才想起被遺忘的我,讓我正式給他們介紹介紹。
趙女士笑瞇瞇的聽完我的介紹,把“小孫”換成了“樂為”,一時間樂為成了一句新的口頭禪。
“樂為,快來坐。”
“樂為,喝點水。”
“樂為,吃點水果。”
“樂為,多吃點菜。”
圍坐的圓桌上,菜不是中心,孫樂為才是。
趙女士不停往孫樂為碗中夾菜,孫樂為碗里堆成了小山。只見他一手托著碗,一手舉著筷子,看著碗里的小山禁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刻,時間又慢下來,他的笑如陽光蔓延,一一點亮了我們,我們都笑起來。
我突然感覺我最近忘記笑了,忘記那種可以無聲的連接內(nèi)心的笑容。
我偷偷瞥了一眼孫樂為,覺得他全身散發(fā)著“溫暖”氣息。“這么好,怎么會沒有結(jié)婚呢?”我心中突然冒出這個疑惑,萬年的世俗問題,我深受其害,又仍然不能免俗。
或許……
我總是很多疑慮,很沖動又總是退縮。我也努力克制內(nèi)心的歡喜,主動向趙女士申請了刷碗。
趙女士在我身旁忙碌,我忍不住打趣她一句:“這么著急找女婿,你不怕他是離婚男?他都已經(jīng)40歲了。”
“別說離婚男,就算是外星人,我也要把你送出去。”趙女士白我一眼。
“我來幫忙吧?”孫樂為在我們身后說道。
“好呀。”趙女士沒有拒絕,脫下圍裙給孫樂為系上,“你跟靈韻搭把手,正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孫樂為接過我手里剛刷的碗,在水龍頭下認(rèn)真沖洗起來。
“還會干家務(wù),能不能不要這么優(yōu)秀。”內(nèi)心的小花癡又開始作起妖來。
孫樂為看了我一眼,又笑了。
我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莫不是他讀懂了我的想法?
收拾好后,趙女士安排孫樂為到我房間參觀。上學(xué)的時候,趙女士經(jīng)常安排親朋好友到我房間參觀,我早已習(xí)以為常。我房間里有一個壁櫥的人偶,穿著不同的衣服,梳著各樣的發(fā)型,這些人偶服都是我上學(xué)時手工縫制的,這些年趙女士一直維護的很好,似乎這壁櫥的東西比我更讓她驕傲。
“靈韻注定要做設(shè)計的。”趙女士驕傲地說,“看看這幾套,這幾年才流行起來呢。”趙女士指著幾套高束腰的套裝說道。
“看來我們沒有找錯人。”孫樂為附和說。
聽他們一唱一和我卻有些惶恐,學(xué)生時代的作品,雖然當(dāng)時很用心,現(xiàn)在看卻覺得很小兒科。
從我房間里出來,趙女士又跟個小學(xué)老師似的把我跟孫樂為安排在客廳,再支走了張先生,對我們倆說是“你們聊”,可感覺更像是“你們倆留堂”。
我無奈地對孫樂為聳聳肩。
跟孫樂為無聊呆坐著,我忍不住要去看手機,點亮屏幕又想起孫樂為沒有手機,又趕緊把手機關(guān)上。
“那個男孩是不是來自外星?”孫樂為突然問我。
“嗯?”
“你畫的那個,男孩系著紅色的披風(fēng)。”
“噢……”孫樂為說的我畫的那張畫,畫里女孩坐在房頂?shù)倪吘墸泻⑾抵t色的披風(fēng)向女孩伸出手,現(xiàn)在我的手機屏保也是這個。“是吧,來自星星的你。”我想起那個曾經(jīng)熱播的韓劇,玩笑地說道。
孫樂為意味深長的“噢”了一聲。
“外星人很酷吧。”
“唔,很酷。”他像知道一般,笑著回答。
我搓搓手,感覺這樣呆坐著有些無聊了,四下張望著想要找出兩人玩的游戲,象棋?圍棋?自己心里拒絕——算了吧,自己都還沒有入門。拼圖?好悶!能不能找到一個放松又有趣的?靈機一動,打麻將吧!麻將叮叮咚咚多歡樂,也不會這么尷尬了。
“你會打麻將嗎?”我該是兩眼放光地問孫樂為。
“我可以學(xué)。”
起碼算是在我期待的答案范疇之類。
“老爸、老媽,打麻將啦。”我高聲叫道。
老張先生迅速從房間里踱出來,眼里也在放光,把他困在房間里終于解禁了。趙女士也緩緩跟出來,要知道雖然今天這場合她用心良苦,但是打麻將可是她最熱衷的業(yè)余活動,而且“這牌品看人品”,這條理由多有說服力!
簡單交代了一下麻將規(guī)則,孫樂為很快掌握了,他沒有深思熟慮,自然又快速地摸牌打牌,當(dāng)然也沒有胡一局。我坐在他的對面,總是挖空了心思想他需要什么牌呢?要放一張什么牌給他。每當(dāng)我緊鎖眉頭的時候,我就看到他微微一笑,我就糾結(jié)地扔出一張牌去,不過從來沒有對他發(fā)揮效用,倒是每每正中趙女士下懷。我們輸贏的都是我的時間呀,以10分鐘為單位,孫樂為輸出去的也要算在我的頭上。
我看趙女士面前贏的時間卡都快要堆成小山了,我便試探地說:“媽,我現(xiàn)在時間也不怎么值錢,一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一百塊。”
正是贏得滿面紅光的趙女士脫口而出:“我才不要你的錢,要你來給我當(dāng)苦力。”
“這么殘忍啊。”我尖叫。
“愿賭服輸。或者你可以跟樂為商量讓他幫你,兩人一起時間可以算雙份。”
我翻著白眼,原來趙女士的城府這么深,還不只是想過個牌癮,把我和孫樂為都算計在內(nèi)了。“江湖險惡啊,爸!”我向老張吐槽。
“馳騁江湖幾十載,腥風(fēng)血雨走來,現(xiàn)在才有這般感慨,未免太過遲鈍。”老張先生無情地在傷口撒鹽。
再看看老張面前,自己的時間牌還原封未動,盡是用我們的時間馳騁江湖了,果然是個中高手!
“佩服,佩服!”我向他作揖。
孫樂為聽到我們的談話樂個不停。
“樂為,讓你見笑了。”趙女士白我一眼后,對孫樂為輕言細(xì)語。
“不會,您們都很可愛。”
“靈韻確實可愛,從小被親戚夸到大。”趙女士還不忘推銷我。
我以為孫樂為會無奈地笑笑,沒想到他卻是贊同地點點頭,這卻讓我羞得無地自容。
“就是心太軟,太容易吃虧。”趙女士再補刀。
“哎呀,專心打牌呀,怎么老說我啊。”
“樂為,說說你吧,父母都退休了嗎?”
“媽媽退休了,經(jīng)常去做志愿者,爸爸退休返聘,還在學(xué)校教書。”孫樂為一五一十作答。
“爸爸在什么學(xué)校,教什么的?”
“在師范大學(xué),教古代文學(xué)。”
聽到這句話老張先生兩眼發(fā)光了,他最佩服的莫過于熟讀四書五經(jīng),還能說出個條條是道的人了,那孫樂為的老爸一定是他的偶像了。
我內(nèi)心嘆息一聲,對面這個“乘龍快婿”該是更加讓老兩口滿意了。
“有弟弟?”我想起夜星,總覺得他跟孫樂為相像,說不定真是兄弟呢。
孫樂為思考了一下,回答說:“嗯……有一個。”他一邊回答,一邊看了下手表。
“你有事嗎?”我問。
孫樂為朝我點點頭,“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還有點事需要先走了。我輸出去的時間我來兌現(xiàn)。”
趙女士假意推脫了一下,就接受了孫樂為的建議,數(shù)了數(shù)孫樂為輸?shù)貌畈欢嘤?8張,也就是8個小時,而我就更多了有72張,也就是12個小時。
“時間我記下來了,反正來日方長。靈韻去送一下樂為。”趙女士有些高興。
我在老張先生、趙女士熱熱鬧鬧歡送孫樂為之后,再送他下樓。
“謝謝你送我下來,我們改天再約。”在電梯里孫樂為就開始跟我告別,等出了電梯,他朝我揮揮手便飛快地跑起來。
“這次又這么急?”我內(nèi)心打鼓。
看著他飛奔被風(fēng)吹起的衣衫,很像那個穿著披風(fēng)的男孩。
40歲的男孩?我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