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我伸了一個懶腰,真是睡了一個舒適地好覺。
我聽到房間有聲音,這時才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房間的燈打開著,窗簾也完全合上了,我拽緊被子仔細聽——廚房里有動靜。我努力回想下午所發生的一切,不過那一陣眩暈之后,我就全然不知了。我的外套已經被脫掉,我不由地緊張起來,那房間里的是誰呢?難道是孫樂為嗎?他怎么能進到我的房間,他為什么還不離開?他現在在干嘛呢?我該怎么辦?我想著便故意干咳一聲,想著他先跟我講話可能局面不會那么尷尬。
然而,并沒有收到回應,我又咳嗽兩聲,還是沒人理會。我躡手躡腳下床,踮著腳尖去到房間的轉角處,想要看看孫樂為在干嘛呢。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卻正好跟趙女士的眼神對上。
“醒了?”趙女士有些喜上眉梢。
我放下踮起的腳尖,有些泄氣,然后扭頭歪到沙發上。難道不是孫樂為送我回家的?我很納悶我是怎么進的屋,在那陣眩暈之后,就沒有記憶了。“你來了,我就在睡覺了?”我還是忍不住問趙女士。
“小孫抱你回來的?”
“誰?”我很吃驚,“孫樂為?”
“應該是他,他說了名字,我沒記住。”
“抱我回來的?怎么抱的?”我竟然首先關心的是抱法。
“橫著抱的。”
“是公主抱嗎?”
“什么是公主抱?就是這樣抱的……”趙女士平著伸出雙手,比劃到。
算了!我沒有繼續追問,人家是獨身主義,也讓我別胡思亂想。
“小孫人蠻好的,下次請他吃飯,感謝他一下。”趙女士繼續說。
“為啥要感謝他?”我無精打采。
“你低血糖,人家抱你回來,不應該感謝一下嗎?”
“你倒也挺放心的,不怕他是壞人,就讓他進屋。”
“看他樣子就不像是壞人……雖然年紀稍微大了一點,不過男孩子成熟一點好!”
“你還問人家年齡了?”
“問了,今年40了。”
“哎呀,你問這些干嘛?”我有些惱火,直咂嘴跺腳,“搞得我們全家都對他垂涎三尺一樣。”
“反正媽媽覺得挺好,是好女婿的候選人。”趙女士在我身邊坐下來。
“啊!”我大叫一聲,“你是不是又攔著人家問東問西了?”
“沒問……沒問……”趙女士拖著長音,少見的溫柔語氣,“我就問了下他的家庭和工作情況——是本地人,爸爸媽媽都健康,還有個弟弟。工作你都清楚吧?說你們有工作合作。”
“啊……”我捂住臉在沙發上翻騰,我似乎看到了趙女士當時丈母娘式的微笑,“你這樣讓我得多丟臉。”
“你就當什么都不知道。”趙女士安慰起我。
我把頭埋進沙發里冷靜了好一會,爬起身將趙女士推出門去,“你回去吧。”
我要想辦法拯救我的難堪。
“給你熬了紅豆粥,別忘了喝。”臨走前趙女士說。
送走趙女士,我趕緊給米兔打電話,我想要拿到孫樂為的電話號碼,我想要給他解釋,讓他不要在意我媽媽的那些盤問,也希望他不要胡思亂想,我還想給自己留一點顏面。
“大孫不用手機的呀,你還不知道嗎?”米兔在電話里說。
“那我們活動怎么聯系他的?”
“都是老羅上班的時候跟他說好的呀。”
“這樣啊……”
“怎么了?”
“沒什么。”雖然米兔和趙女士也很熟悉,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的囧事再復述一遍。
“雖然我覺得大孫和你還蠻合適的,不過這種事也不能勉強啦,他又說他是獨身主義,而且還神神秘秘的,上次聽老羅說,大孫到他們單位也才幾個月,是空降的院士,以前都是在國外做研究……”米兔說了很多,話語間擔心我深陷愛情的泥沼。
“放心啦,我不會胡思亂想的!我都三十了,我不是小孩子!”
掛掉米兔電話,我自我安慰:那就讓時間沖淡尬尷吧。
而時間卻過得很慢。
這晚有些輾轉難眠,孫樂為抱住我的畫面不斷地在腦海浮現,在我暈倒之前,我感覺有一只手托著我的頭,我看見他凝重的神情,世界是靜止的,仿佛有雪花飄落下來,我想著雪人。
我翻身下床,拉開窗簾,果然道路兩邊的樹上、街邊的臺階上,停車場的車頂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雪花還在安靜地飄著,我呆呆地望著,在我的窗前有一個手掌般大小的雪人,那雪似乎是一顆一顆的,在昏黃的光線下,發出晶瑩剔透的光。雪人有兩顆紅豆眼睛,幾粒紅豆組成的微笑嘴巴,還圍著一條幾根不同顏色毛線扭成的圍巾,十分生動可愛。這個顏色的毛線……我記得孫樂為今天穿著毛衣。
我給雪人拍了很多照片,又跟雪人合了影,我在窗前望著雪人站了很久。夜已深,對面居民樓的燈都漸漸滅了,我關上窗,拉上窗簾,重新躺回床上。
過了會,我又起身下床,索性把雪人抱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