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李素霓叫住張德福的時候,說想跟他聊聊的時候;他堅定回絕了,這可是自己女朋友的仇人。
不過當她提出要請吃飯時,張德福突然想起了老祖宗的敦敦教誨: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有人請吃飯,窮到掉渣的張德福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于是乎兩人打車來到了‘千客江湖’,雖然還沒到晚飯時間,但我國餐飲從業人員的職業素養讓他們難以謹守原則,拒接任何一個上門顧客。
濃烈的辣香入鼻,勾起路人肚中饞蟲;都錦市的諸多無名路邊攤,皆以此吸引顧客。
千客江湖,也是其中之一。
它由數個簡易遮陽棚占據大塊人行道,拼接組合而成的一個獨具特色的路邊食府。
這個名字極具俠氣的川菜路邊攤,在都錦市南區頗為知名,以味重油亮鮮香的鹽幫菜為主。
張德福知道對面坐著的女人,絕對位于巨富階層;盡管不明白為什么執意要請自己吃飯,但不妨礙張德福狠宰她一把。
是土壕還是仇人,他這一刀下去,毫無心理負擔。
這季節剛上菜單的極品小龍蝦,香辣、油燜、蒜蓉,各點了一大份;然后……看完菜單,再沒找到超過一百的菜。
想在路邊攤放李素霓的血看來是沒希望了,張德福只得放棄,最后點了兩碟清炒和幾杯加冰可樂。
“你在這些地方吃過嗎?”張德??粗鴮γ媸箘庞眉埐磷雷拥睦钏啬蓿瑔柕?。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經常在這些地方?衛生嗎?”
張德福啞然失笑,這類路邊攤雖說價格不貴,但一頓飯怎么也得百元,普通底層民眾也只有請客吃飯的時候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可在李素霓眼中,經常在這兒吃飯唯一需要擔憂的問題只有衛生。
“不常吃!”他沒有解釋。
李素霓也沒有再問,她用去了大半包劣質餐巾紙后,似乎放棄了油膩的木餐桌。
“你怎么認識瑾瑜的?”雖早已心知肚明,但謹慎的她還是先問了這個問題。
張德福大概講了講自己和王瑾瑜在擦碰事故的偶遇,以及進入星恒奧迪后兩人的關系。
李素霓看著他故作輕松,在嬉笑中講完對他而言極為艱難的三年,也回想起自己意氣風發的三年。
三四年前,她正式執掌資產超千億美元的李氏集團,取得了十數次投資收購的成功案列;冷酷無情的手段,讓國內商人在背后稱其為現代李武皇。
3年時間,帶領李氏集團取得年均兩位數的恐怖增長速度,一舉成為華人世界頭號家族。
兩人邊吃邊聊,一向節制李素霓竟然連喝三大杯冰可樂;吃得起勁,索性摘了一次性塑料手套,直接用剝龍蝦,搞得滿手是油,辣得嘴唇紅艷,高冷形象蕩然無存。
張德福剝龍蝦的速度李素霓拍馬也比不上,可他不止吃蝦尾,還吃鉗腿和蝦腦;
因此表面上看起來李素霓居然吃得比張德福還多,她的面前一片狼藉。
然而張德福這邊剛剛半飽,李素霓那兒吃飽喝足。
“你喜歡游泳嗎?”
她停下進食,擦了擦手,狀似無意地問。
根據幼童記憶研究表明,雖然我們三四歲以前的記憶大多會失去,但經歷的某些危險和意外,卻會以另一種形式儲存在潛意識之中。
當再次看到同樣的環境時,它會極力阻止我們前往。
例如,年幼時有溺水經歷,可能導致恐水、討厭泳池河流等。
“不喜歡!”張德福想也沒想地答,隨便將彈性十足蝦尾丟進嘴里,然后道:“不過,我很喜歡泡澡?!?p> 李素霓有些糊涂,這回答代表著什么,幼時是有溺水還是沒有溺水?
不過她也不糾結,還有DNA對比這個終極手段可以使用。
她還不知道,張德福已經被萬紅開除了,借然諾物業員工體檢可沒辦法取得他的生物檢材。
張德福料理完整只小龍蝦,擦了擦手,喝一口冰爽可樂,對呆坐著的李素霓道:“吃完了,你沒其它事兒嗎?”
“嗯?”
“你要不結賬先走,用不著等我,我倆不順路更沒啥交情!”
張德福手嘴抓緊享受著龍蝦盛宴,卻被對面的李素霓一直盯著問東問西;
這讓他渾身不自在,所以出言趕人。
“你是瑾瑜的男朋友,我是瑾瑜的閨蜜……”
“前閨蜜,現仇人!”張德福打斷她的話,瞥了她一眼,調侃道:“你要沒事兒,可以幫我剝龍蝦?!?p> 暗道,你這高冷女王范,對我這臺咸魚可不太管用。
“我給你剝蝦,你跟我聊聊你小時候吧!”李素霓雙手戴上兩層手套,真的拿起龍蝦開始剝。
“比較好奇,農村小孩都玩什么?”她怕張德福誤會,隨口解釋。
隔壁店一對高大男女,此時對視一眼,從對方目光里讀出了震驚,李素霓竟然會幫人剝蝦。
張德福愕然,還真剝?
四只手剝蝦供一張嘴吃,速度快了兩倍;張德福吃得一臉滿足,時常顧不上回答對面剝蝦女子的問題。
很快,三大盤龍蝦被兩人合力掃得一干二凈。
歇息片刻便起身離開,一個壯實女子攔住了向他們追去的老板。
嗯,兩人都沒掏錢。
李素霓臨上車時,轉頭看向張德福,問了一個讓他迷糊的問題。
“你會原諒曾經犯下大錯的親人嗎?”
這是什么問題?張德福百思不得其解。
一開始李素霓要請吃飯,張德福認為她是為了王瑾瑜;可2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了,她明顯更關注張德福。
“我……”他想用不知道來搪塞,卻不知怎么想起了方玲。
張德福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會原諒他嗎?
“我希望能原諒!”張德福不奢望方玲會再次回到自己身邊,卻希望她能原諒自己。
李素霓從他眼睛里發現了一抹深沉的憂傷,點了點頭,上車離去。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尾,張德福將‘捎我到地鐵口’這幾個到嘴邊的字,重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