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已經結束很久了,江家的兩個小輩還是沒找到,衛竹姚快急瘋了,一遍遍的詢問:“靈兒,你弟弟跟那小子不是一直在你身旁的嗎?”言罷,又轉向身后的家仆,厲聲道:“沒用的東西,連主子都能照看丟!”
家仆戰戰兢兢地跪下:“屬下失職,請夫人責罰。”
衛竹姚惡狠狠的瞪著他們:“少宗主要是出了事兒,別說責罰,你們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摘?!?p> 江靈見母親心急,她自己也快急哭了。
好在江晚之還算鎮定,抱了抱江靈,柔聲道:“阿念莫急,楓兒聰明機警,怕是覺著大會無聊,與無忌一同回夷陵了?!?p> 于是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御劍朝夷陵飛去。
各世家也相繼回去了,皇甫仁平本想讓各家小輩互相報個姓留個名,奈何江家小公子不在場,這個流程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于是作罷,推杯換盞后匆匆散了宴席。
入夜,皇甫仁平走到后院,見一白衣中年男子坐于院中,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對著眼前的殘局若有所思。
他大笑著上前:“冷兄好雅興,弈這獨人之棋,怎地也不叫人陪?”
冷霜華頭也不抬,幽幽怨怨道:“仁平兄今日大會上好生威風,竟是不給我這獨人留半分薄面?!?p> 皇甫仁平蹙眉,想起白天木刻板選立盟主的事,因冷霜華挑起噱頭,質疑召開盟主參選大會的本意,自己故意在木刻板上刻了他的大名,借以羞辱他。
想到這,他不禁莞爾道:“誒,小小情趣,冷兄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又何必介懷呢?”他走過來,坐在冷霜華對面,“說起來,今日還得感謝冷兄在大會上唱這么一出戲,毫不費力的促成了這般好結果?!?p> 冷霜華勾唇一笑,算是贊同他的說法。
今日大會,冷霜華是故意在眾世家面前提出質疑,如此一來,皇甫仁平說出那般“肺腑之言”就顯得合情合理,再不會有人覺得他這是在惺惺作態,盟主之位便是毫無懸念了。
眾世家雖心有異言,但面上不顯,于形式上勉強過得去,正中皇甫卿下懷,他要的不就是這般場面嗎?至于心服口服那是日后的事兒了,世家皆傲骨,做得再好也不見得誰家就心服口服了。
“咦,話說今日我可是一直沒看到令公子??!”皇甫仁平好奇問道。
冷霜華眉都不抬一下,淡淡的道:“不必管他?!?p> 鳳凰臺上,冷笑枕著腦袋看著天上那彎新月,他忽然想起母親,那個叫清婉的溫柔女子。
他閉上眼睛,耳邊仿佛傳來母親的聲音,眼眶有些發熱,還好他未曾睜眼。
“笑笑,過來。”
“笑笑你要好好練劍,像你哥哥一樣,你父親才會喜歡你?!?p> “才不是呢!哥哥死去這么多年了,父親還是不喜歡我,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p> “胡說,你父親怎么會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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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冷笑睜開眼對著彎月,道:“母親?。⌒π]有胡說,笑笑的劍術不比任何人差,笑笑已經八歲了,可父親還是不喜歡我。”
驀的,眼角劃過一滴淚,他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他冷笑一世莫然,才不會為任何事任何人而哭。
冷風刮來,家仆站在遠處叫喊:“少宗主,夜深了,回屋休息吧!”
大堂內,此時衛竹姚呆泄的坐著,她找遍了整個明月逐人居,卻不見江荼羽的蹤影,遣出去尋人的家仆還沒回來,江靈趴在江晚之懷里自責的哭泣。
“回來了!回來了!”屋外一女仆大喊。
江荼羽與殷無忌如一陣風般刮了進來,臉上帶著疲倦之色,他二人都沒想到那送他們回來的大叔,御劍飛行之術竟如此差勁,足足飛到了深夜才趕回夷陵。
“楓兒!”衛竹姚馬上撲過來,將兒子緊緊抱入懷中,“你去哪了?你嚇死娘親了?!?p> 另一邊,江晚之也是輕輕拉著殷無忌,詢問道:“無忌,你們這是去了哪,為何深夜了才回來,表舅很是擔心吶!”
殷無忌轉動著小腦瓜,撒謊道:“早間冷笑哥哥邀請我們去他家玩呢!”
“冷笑?”江晚之皺眉,“三山冷家的…小公子?”
“是??!”
“哦…”江晚之若有所思,他對冷家的小公子實則沒什么印象,他只記得冷家大公子,那個叫冷鳳凰的男孩,長相賊俊,貌比潘安,才比宋玉,是玄門內名副其實的才貌雙全,稀世佳公子。
可惜,大抵是天妒英才吧!那孩子死得早,時年十七歲。
上黨星橋鐵索殿內。
墨鴉靜坐一旁,身側坐的是墨西簡,對面坐的是肖刑風。
“刑風!”墨鴉問,“你確定要修魔道嗎?”
“嗯。”肖刑風重重的點頭。
墨鴉道:“你可知修魔一道有多困難嗎?”
肖刑風道:“我無懼?!?p> 墨鴉道:“修魔就要上得了鷓鴣山,進得了斷魂嶺,殺得了妖獸,降得了鬼魂,最糟糕的是…你沒有修魔秘籍啊!”
“我…”肖刑風沉默了一刻,那天他去郿塢荒冢的機關密室里找過,正如殷無忌所說,修魔秘籍早就不在機關密室里了,也許真的被人焚毀了或者轉移了。
半晌,肖刑風道:“無所謂,我們姑蘇人修的都是魔道,沒有秘籍,憑借從前的記憶,殺妖獸降鬼魂,我一樣可以修行?!?p> “好?!蹦f點頭,墨西簡愣住,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父親居然會同意。
“墨伯父!”肖刑風也是一驚,隨后單膝跪下,“刑風謝過墨伯父?!彼翱偸侵焙羝涿?,這下居然難得的加了聲伯父,墨西簡又是一愣。
肖刑風虔誠的行了一禮,他這人向來高傲不羈,但這次,這禮墨鴉該受。
修魔是個什么概念,如今修真界大小修仙之家誰敢修魔?就連提都不能提,誰家要是有個修魔的人存在,那無疑是個定時炸彈,隨時會招來殺身之禍,滅門之災。可這墨鴉不僅收留教養他,還允許他修魔,這恩情如同再造。
墨鴉托起他的手,道:“臭小子,何必這般?昔日我與你父親肖戰…那可是生死之交,可惜啊…唉不說了,總之你放心安心修行,墨家定會護你周全?!?p> 肖刑風感激的起身,墨鴉又道:“你日后不論是獵殺妖獸還是收降鬼魂,多留個心眼,莫要被旁人發現?!?p> 肖刑風點頭:“墨伯父,我會小心的?!?p> 妖獸生長于鷓鴣山,是修仙之人的獵殺對象,因此,鷓鴣山是修仙之家踏足之地。修行到某個階段都要獵殺多只妖獸來提高修為,從而迅速到達下一個階段,每獵殺一只妖獸,困妖帶上的銀片會多一條血線。
鬼魂存在于斷魂嶺,是修佛之人的獵殺對象,同理,斷魂嶺是修佛之家踏足之地,仙佛兩道涇渭分明,彼此不能踏足對方獵取范圍,否則便是亂了規矩,而亂了規矩是要被整個玄門討伐的。
不同的是修佛之家用以獵殺鬼魂的法器叫鎖魂珠,鎖魂珠通常藏于玉佩里,懸于腰間,有別于修仙世家的蹀躞帶。因此,修佛世家人人腰間掛玉,行走如風,優雅恣肆,竟是比那修仙之家還要飄逸幾分。
而修魔就不同了,此道沒有那么多框框條條,只是為了平衡體內狂霸之氣,不論是妖獸還是鬼魂皆要獵殺。此道本就邪,說白了,不論獵殺什么都可以修行,也包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