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如木雞地站在客廳的門口,看著眼前這個因為許久沒有見面而顯得有些陌生的熟悉面孔,那個燦爛陽光的笑容讓我回想起了和他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考上桐市第一中學后的第一個暑假,在小區的那個籃球場上。
因為文成杰的一個電話,我頂著三十幾度的高溫去籃球場給他老人家送礦泉水,于是認識了陳琰哥哥。
那天下午,剛打完籃球的陳琰哥哥和文成杰坐在籃球場旁邊的座椅上休息。
“茜茜,這里。”文成杰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朝我揮了揮手。
“你很過分耶,便利店就在小區里面,你是不會自己去買嗎?為什么還要打一個電話讓我特地跑過來?”我提著一袋礦泉水,朝文成杰走過去。
“讓你出來見見陽光啊。都放假了,還天天窩在家里,你就不怕發霉嗎?”
“這三十幾度的高溫,你是有毒嗎?比起被烤焦,我寧愿呆在家里發霉。”
我手中提著一袋裝有3、4瓶礦泉水的袋子,手被勒得發紅酸疼,每往文成杰的方向行進一步,都伴隨著陣陣熱氣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頭頂上直射的烈日、地面上涌起的熱浪、側面吹來的暖風,仿佛是一種融入在空氣中的、無所不在的、無形的液體,360°全方位、無死角地包裹著我,快要將我融化。
當時的我,光顧著和文成杰斗嘴,卻忽略了他身旁坐著一個活生生的人。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手里那袋沉甸甸的礦泉水已經被另外一雙手接了過去。
“這么熱的天,讓你拿著這么重的礦泉水,真是辛苦你了。我來吧。”
他穿著一身紅色的籃球服,站在我的面前,對我笑了笑,那個笑容是那個夏天里我見過的最干凈、最燦爛的笑容,和他給人的第一感覺一樣。干凈利落的發型,高挑勻稱的身材,親和陽光的外表,就像是一位鄰家大哥哥一樣,平易近人。
他將那袋礦泉水放在了座椅上,從里面拿起了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瓶蓋遞到了我的跟前,“你好,我叫陳琰,是成杰的學弟。先喝口水吧。”
“你好,我是文茜,是他妹妹。”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人,突然遞過來一瓶水,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我接過他手里的礦泉水,道了一句謝謝。
“陳琰,快喝點水吧。剛才打了那么久的球。”文成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把將我和陳琰哥哥拉了過去,于是我們倆就坐在了文成杰的左、右邊上,“茜茜,叫陳琰哥哥。”
陳琰哥哥輕輕地笑了一下,從袋子里掏出了一瓶礦泉水,喝了起來。
“您老人家什么時候多了一個學弟了?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一臉狐疑地看著大口大口喝水的文成杰。
“陳琰是我專業的直系學弟,今年剛考上廈大的工商管理。而且之前在一中的時候,跟我是同一個社團的。”李冽合上瓶蓋,靠在椅背上,用他的豬蹄子死命地蹂躪著我的頭發,“你都不關心你哥哥我,哪里會知道?”
“我哪里不關心你啦?這么大熱天的,還給你送水,親妹妹無疑了好不好?倒是你,這么大熱天的,讓我給你送水,我是你在便利店里買飲料開蓋有獎送的妹妹吧,這么不心疼。”我用手拍開了他的豬蹄子,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我哪里不心疼了?中考結束幾天,你就窩在家里幾天,你想干嘛啊?考完了就出來放松放松透透氣,別老呆在家里。”
“文茜剛剛中考結束嗎?”陳琰哥哥突然插了一句進來。
“是啊,下學期開始,我們家茜茜就是準高中生了。”哥哥再次用他的豬蹄子拍了拍我的頭,笑嘻嘻地說道。
“在哪個高中呢?”
“嗯,跟哥哥一樣,一中。”這大概是那個夏天最令我興奮的消息了,如愿以償地進入了桐市第一中學。
“好厲害啊,跟你哥哥一樣,是一個學霸哦。”他笑起來,就像是夏季里令人感到舒適和愜意的涼風一樣,溫柔而又讓人難忘。
陳琰哥哥和文成杰簡直就是兩種極端:陳琰哥哥就像是人世間的天使一樣,陽光而溫柔,對待每個人都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模樣,也總是特別體貼、為人著想;而文成杰,準確地說,是人格分裂之后的文成杰,就像是地獄里的惡魔,游戲人間,以整蠱妹妹和惡作劇為樂,總是讓人捉摸不透他那陰晴不定的模樣,一會兒寵溺著我,一會兒又使喚著我,前一秒鐘我還是他可愛的妹妹,下一秒我就是他欺負的對象。
那個時候我就想著,要是陳琰是我的哥哥,那這個世界簡直就是充滿和平、灑滿金光了,我的小日子不知道有多幸福……
“文茜,你傻愣在那里干嘛?趕緊過來坐啊,你陳琰哥哥都等你一個晚上了。”
“不好意思啊,陳琰哥哥,晚上遛狗的時候,在廣場上遇到我同學了,兩個人聊天聊著,就沒注意看時間。”我一臉歉意地走了進來,坐在陳琰哥哥對面的沙發上。
“沒關系,我也是和你哥吃完飯后,突然決定過來的,就想著也挺久沒看到你的了,過來看看你。最近怎么樣啦?”
“挺好的呀,陳琰哥哥呢?”
“也挺好的。茜茜越變越漂亮了。聽你哥說,你還參加了市級的英語競賽啊,真厲害。”
“陳琰,你少夸她了,待會她那尾巴不定翹到哪里去了。”文成杰朝我翻了一個白眼,拿起了茶幾上媽媽切好的水果吃了起來。
“我說的是實話啊,茜茜真的是越來越好看了。”陳琰哥哥看著我,溫柔地笑了。
“真的嗎?陳琰哥哥,你還是一樣的帥氣,不,是更加帥氣了。”我回敬了文家的同款白眼給文成杰,“不像某人啊,天天就知道貶低和欺負他唯一的親妹妹。”
“哈哈,茜茜,我們倆是商業互夸嗎?”陳琰看了看文成杰,轉過頭來接著說,“其實,你哥很愛你的,這次為了給你買到那套《哈利波特》也是煞費苦心,而且平時你哥總在我們這群朋友面前夸你呢。”
“你別胡說,我可沒夸她。”陳琰哥哥話剛落地,文成杰就急忙解釋道。
“我猜也是,他沒在背地里說我的壞話就不錯了。我也不敢指望他老人家夸我。”
“茜茜這么漂亮,學校里應該有不少小男生喜歡你吧,做哥哥的一定操了不少心。”陳琰笑嘻嘻地拍了拍文成杰的大腿,“你哥哥在學校里,身后也是一堆的小迷妹哦。”
“就她那樣,我倒是想操心,可是就是沒有那個命。”
“你什么意思啊,文成杰?你少看不起人啦。你妹妹怎么啦,什么樣啊?”我氣鼓鼓地盯著文成杰,“我哥身后能有女孩子才有鬼咧,陳琰哥哥那么帥,又那么體貼溫柔大方,你才有很多學妹喜歡你呢吧。”
“沒有,哪里有什么學妹喜歡我。”陳琰哥哥撓了撓頭,臉頰上的酒窩因為略微泛紅而更加明顯。
“沒有什么啊沒有,那天我還看到有人在圖書館給你遞情書呢。”文成杰不懷好意地朝陳琰挑了挑眉,然后轉過頭來義正言辭地對我說,“還有你,高考結束之前不準談戀愛。”
“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說他不操心的。”
“我說不操心你就信,你怎么那么天真可愛呢?”
看著坐在陳琰哥哥旁邊的文成杰,再看看坐在文成杰旁邊的陳琰哥哥,我的天啊,這兩個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差距,簡直就是天差地別。為什么陳琰哥哥就那么溫柔、體貼、會說話,而我的親哥哥卻是一個高智商低情商的鋼鐵直男呢?為什么陳琰哥哥能夠容忍得了這個人呢?要是換了我,早就……
我深深地長嘆一口氣,造化弄人,命運多舛啊。但是,這也教會了我堅強,要像小強一般的堅強,絕不屈服于哥哥的邪惡勢力。
“哈哈哈,你們兄妹倆真的是一天不斗嘴就不行的嗎?你哥哥就是嘴硬心軟,茜茜,你就不要跟你哥哥計較了。”在一旁看著我和文成杰唇槍舌戰的陳琰哥哥,每次都在硝煙彌漫的關鍵時刻,及時地遏制住了即將愈演愈烈的嚴重事態,“成杰,去把蛋糕拿出來吧。”
“蛋糕?”
“剛過來你家的時候,路過了一家甜品店,順便買了個蛋糕,一起吃吧。我看排隊的人還挺多的,味道應該不錯。”陳琰哥哥笑了。
文成杰起身走進廚房,再次進來的時候,手里端著一個蛋糕,慢慢地把蛋糕放在茶幾上,“要不你一直堅持要給她買,那么長的隊伍,我才懶得等。浪費時間。”
“聽老板說,這款蛋糕是賣得最好的。”
“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哦。謝謝陳琰哥哥。”
抹茶慕斯、鮮奶油芒果蛋糕、提拉米蘇加果莓慕斯、還有開心果乳脂蛋糕,這四種不同口味的蛋糕分塊拼湊成了一整個蛋糕。
陳琰哥哥端著那塊提拉米蘇加果莓慕斯遞到了我的面前,“喏,你最愛的提拉米蘇慕斯,試試味道吧。”
“謝謝陳琰哥哥。”雙手接過蛋糕的我,捧在手里,仔細地端詳著,“看起來真的是很美味的樣子啊。”
“好吃的話,下次有機會再買給你吃。”陳琰笑了笑,對哥哥說,“成杰,你要哪塊?”
“開心果的。”
“好。”
陳琰哥哥吃了那塊鮮奶油芒果蛋糕,“味道還不錯。下次可以再買。”
“下次?下次我可不陪你排隊。你讓這貨陪你去吧,反正她為了吃的,上刀山下油鍋都愿意。”
“好啊好啊。下次我和陳琰哥哥一起去買。”
“好啊。”陳琰哥哥笑著說,“那下次有機會,我們再去。”
“嗯。好。謝謝陳琰哥哥。”我一邊往嘴里輸送著美食,一邊回答道,“謝……謝……哥……哥……”
“啊?你說什么?”文成杰把耳朵湊了過來,假裝聽不清楚我說什么的樣子,“謝謝你陳琰哥哥的時候就咬字清楚的,為什么到謝謝我的時候,你就口齒不清了?好好再說一遍給你親哥聽聽行嗎?”
“謝謝哥。”明明就有聽到我說什么,還要裝耳背的老人家。
“誒,乖啦。這還差不多。”
陳琰哥哥坐在旁邊,笑著看我和哥哥的日常BATTLE。
我抬起頭看著他,他沖我做了一個無奈的小表情。果然,陳琰哥哥是懂我的,遇到這么一個“無懈可擊”的哥哥,我簡直就是這輩子拯救了整個銀河系的HE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