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墨西哥清潔人員沒有任何可以拿得出來的身份證明材料。
無論環境局工作人員怎么提醒他:“護照?身份證?BC身份證?永久居民卡?難民庇護身份證明?”他都抱著頭一句又一句的回答:“Sorry,I don’t know.(抱歉,我不知道。)”
一位工作人員換了說法:“you don’t know what?(你不知道什么?)”
他念叨:“我不懂英語。”
工作人員決定帶清潔員回局里進一步詢問。
“你既然是這兒的老板,請你也跟我們走吧。”
一位便衣出示了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寫有Ben的證件名字的審查通告。理由是Ben涉嫌雇傭非法勞工。
看來是有備而來,而不是隨機抽查。
“聯系律師。”Ben用英文跟大廚交代了一句。
三個便衣帶著墨西哥清潔員和Ben出餐館,走向停在外面空曠停車場上,一部沒有任何特殊標識的車。
之所以空曠是因為天已經很晚了。
出門之前,吃宵夜的便衣并沒有忘記支付自己的賬單,也給了高達20%的小費。
“這筆錢真不是好賺的。”Ben此時還顧得上調侃自己。“誰說這兒公務人員懶散,還說人家不加班?都這個時間點兒了人家還在執行公務。”
因為自信餐館經營正規,請的清潔人員也是和清潔公司簽了正式合同的。Ben緊張會影響第二天營業,但不至于心生恐懼。
車子帶著他們七拐八拐在一個停車場停下。一位便衣先下車,Ben和墨西哥員工下車后,另外一位便衣下來。等開車的便衣停好車,Ben和墨西哥員工走在中間,三位便衣一前兩后,往停車場附近一棟建筑走去。
進了樓后,兩位穿制服的邊檢劇局察,分別帶Ben和墨西哥清潔員進了不同房間。
“請問你請這位員工是通過什么渠道?”Ben開始被穿制服的警察盤問。此時房間里還有一位便衣,就是在餐館兒就餐那位。
“對不起,我已經表明我的身份。我是合法經營者,餐館的每一個管理環節都是依法行事。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但我要等我的律師。”Ben不予理會。
“我們找你只是了解情況,其實你完全可以省去律師費用。”便衣警察和藹地提醒Ben。
“謝謝提醒,但我還是要等我的律師來,我想他很快就會聯系我了。請問我可以打個電話或者發個信息嗎?”
“可以的。但要在我們在場的情況下。”制服警察彬彬有禮。
此時Ben用自己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給自己的大廚之一,信息是用英文發的。詢問律師的事情怎么樣了。
大廚也英文回復,已經告訴律師了,他會直接聯系Ben。
很快,Ben收到律師的信息。
“你有權保持沉默,明天上午我十點準時到邊檢局提供法律援助。”
Ben收發信息時,便衣就在旁邊看著他的操作。Ben還是把往來信息拿給便衣仔細看了。
“那好,你先休息吧。”便衣將Ben帶到一個單間,里面有一張床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衛浴間。
“對不起,你的手機我們不得不代你保管。”便衣說得很客氣。
Ben不情愿地將自己的手機交給對方。
“明天早上9點是我們的早餐時間,我們會有工作人員來叫你。晚安!”
“晚安。”
“安你個頭呀安。都這樣了還晚安呢。”躺在床上,Ben翻騰了很久才漸漸睡著,也沒怎么睡好,一直噩夢不斷。
第二天早上Ben的早餐是被送到房間的。還挺豐盛:兩塊土司面包,一個雞蛋,一塊黃油,還有一杯牛奶。
“不夠告訴我,我再給你加。”送餐的便衣說。
Ben嘴里說著:“謝謝你。”心里嘀咕著:”哪里有胃口吃哦。”
10點左右,律師來了,和律師一起來的,還有Amanda。
“老大你怎么來了,餐館今天能照常營業嗎?”Ben沒有先和律師打招呼,先問了Amanda,他擔心餐館會不會被貼封條限期整頓之類。
“大廚告訴我的我就聯系了律師和他一起來了。餐館正常營業,沒有影響。老板你沒事兒吧?”Amanda眼圈兒發青,一臉焦慮。看來她昨晚已經知道消息了,應該也是一夜沒有休息好。
“沒事兒,他們就是找我了解下情況。”
律師倒不介意,微笑著看他們兩個聊。
Ben這才問律師:“你好。謝謝你過來幫我。”
律師問Ben:“不客氣,這是我的工作。你和清潔公司有簽合同對吧?”其實在路上律師已經了解清楚墨西哥員工的聘用程序了。
“有的,我做事一直很謹慎。”Ben確實深得舅舅以及父母的教誨。
“你怎么支付的工資?”
“每小時20刀,每天3個小時,每半月結一次。支票支付,該交的稅也都交了。支票是開給清潔公司的。”
“那就好,沒什么事兒,你放心吧。”
律師出去和邊境移民局的工作人員交談。
半個小時左右,律師回來了。
“你可以走了,事情已經搞清楚了。”律師把Ben的手機還給Ben,手機已經沒電了。估計手機早被他們翻了個底兒朝天。
律師開車送Ben和Amanda回餐館。
路上律師告訴Ben,原來是那家給Ben派勞工的清潔公司被人舉報了。邊檢局查封了清潔公司辦公室,并且逮捕了老板。老板是在知道對方是非法勞工的情況下,雇傭的他們。為的是將利潤最大化。
邊境局依據清潔公司辦公室文件夾里的合同信息,一家一家用人單位去堵非法勞工。
大多數都是半夜做工的。
這件事兒責任在清潔公司。
邊檢排查的另外一個目的是摸清用人單位是否刻意通過清潔公司或其它渠道雇傭非法勞工。
不會有用人單位,愿意支付一個小時20刀,去請一個非法勞工。這很明顯不合邏輯。所以大多數用人單位并不知情。
一場虛驚,Ben暗自慶幸著,到哪里都要守規矩啊。
律師走后,兩人站在餐館兒門前的停車場,Amanda對Ben說:
“嚇死我了,老板,我還以為你會坐牢。清潔公司是我在谷歌地圖上搜索到并聯系的,我太對不起你了。”Amanda心有余悸。
“你做的沒毛病。找的也是正經注冊的公司,責任不在你。很慶幸我們沒有貪婪之心,餐館經營一切規范化。”
“以后我們又沒有清潔工了。”Amanda愁眉苦臉地說。
“我們再招,在招到之前,我來做。”Ben的語氣,像是個即將奔赴戰場的勇士。
”辛苦你了,老板變清潔工。”Amanda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樣子,語氣里滿是關心。
“沒事兒,我身強力壯。老板的漢語意思大概是老拖地板吧,或許。”Ben安慰著Amanda。
Amanda很尷尬地回了他一個微笑。沒說話。
“你這上午又曠課了吧?走,我先送你去學校。”
“上午沒心上課,曠了就曠了吧,回頭惡補一下。我自己開機車去就好了,你也很累了,忙自己的吧。”
Amanda堅持自己開摩托機車去學校。她的車一大早停在餐館兒門前了。 Ben沒再堅持,看Amanda離開后,也急匆匆開車去了單位。才想起今天自己是早班兒,昨天晚上事發突然,完全忘了請假這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