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木生的匿名信舉報內容是,木生侵吞公款500萬,舉報信中提供的有賬號信息。
監察人員前期工作思路是讓木生配合調查,承認自己侵吞公款,并如實交代其它尚未暴露的違法亂紀事實。
但木生一直堅稱自己工作中沒有犯過錯誤,拒不配合。
木生拍著胸脯氣昂昂地說:“你們不要制造冤假錯案,你們要盯的不是我這樣的。我比所有人都清白!”
氣焰如此囂張,心虛了吧?此地無銀三百兩?轉守為攻?
“查!嚴查!這人肯定有問題!”監察工作會議上,負責木生涉事調查的組長對木生事情下指令。
于是數周來展開了對木生經手所有業務的嚴格審查。木生在銀行系統工作二十多年,經手的事情不計其數,一件件追查下來,也費了些時間,并沒有發現業務不規范操作。除了舉報信中這一筆監守自盜。
五周后,抱著給木生提個醒的態度,監察工作人員將舉報信的內容告訴了木生。
“要是我這樣的人能侵吞公款,銀行所有人都該抓!你們應該去查是誰陷害了我,而不是落井下石留置我!”木生幾乎暴跳如雷。
“我們是依法辦事,也請你控制下情緒和措辭,放尊重些。”工作人員警告木生。
木生冷靜下來后給工作人員道了歉:“我已經很久沒見我家人了,對不起,我情緒失控。但我真的是無辜的。”
“你放心,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壞人。”工作人員語氣平和,態度彬彬有禮。
木生回憶了很久,才想起自己這個賬號,是二十多年前新入職時的工資存折號,密碼都忘了,存折在哪兒自己也不清楚。
從日期上看,第一天木生填表報名競爭所在分行行長新職位,第二天賬戶上就多了這筆錢,但這筆錢確實是用木生的銀行系統工作賬號權限轉走的。錢到賬三個月,舉報信寄出。
木生告訴監察工作人員,他辦公室的電腦屏幕三分鐘即鎖定。他的內部系統賬號登陸5分鐘不操作,登陸頁面自動過期需要重新輸入賬號密碼登錄。安全起見他的賬號密碼設置的是手動輸入。
所以要么是在他離開辦公室時有人迅速進了他的辦公室,要么是他的登陸資料被泄露。他建議監察工作人員從這兩個方面去調查。
木生的辦公室門前有監控,然而銀行監控只保留三個月。所以監控錄像沒用。這也是舉報信掐好的時間點兒。
傾向相信木生后,監察工作的方向也轉向了。
監察人員查轉賬的具體時間點兒,是上午11:58。11:50-12:50是系統員工的飯點兒。銀行內部有個小餐廳。木生飯卡的劃卡時間點兒是11:56,2分鐘內就算劃了卡不吃飯再回辦公室,也來不及。
那么還有一種可能,木生授權別人操作?邏輯上更說不通。授權別人用自己的權限操作,等于授人以柄。
木生單位的上級領導也為木生往監察單位來來回回跑,寫書面材料證實這么多年木生在職場的表現無懈可擊的,競爭新職的關鍵時期,更不可能出紕漏。
“錢,如若木生是挪用,短時間內補回去,賬面上并無異常。如若是侵吞公款,以木生的專業常識,知道這種自我暴露自取滅亡式的操作,遲早躲不過銀行內部的監控。”老領導說。
自己單位的系統當然自己最清楚。
即使在木生最初被約談,還未被留置時,賬號上的錢也紋絲未動,依然如故。
這一切都顯示,木生確實是不知道這筆錢的存在。
帖子的事兒,沒有再進一步調查了。
“虛擬世界,單憑一個“林某生”連同名同姓都算不上,也沒必要再耗費人力物力去調查帖子了。”木生的上級領導和監察單位工作人員喝茶時聊天,表達了共識。
木生讀書時的碩士導師,某有名望的金融專家,也給監察局行政辦公室寫來親筆信。信中說以他對木生的了解,木生的專業水準以及職業操守,都不允許木生轉這筆款。
既然沒有證據證明木生有罪,即使沒查出來是誰設計的這件事兒,沒理由長時間留置木生。法治社會么,依法辦事兒。
于是,在留置78天后,木生自由了。錢在木生被舉報后不久,就由銀行追回了。
木生恢復自由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在家庭群里發了一條信息:“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聰兒發了大哭的表情,李玉則微笑。
“對不起,讓你們為我擔心了。”木生又打了一條信息。
木生隨機微信語音電話了聰兒。微信語音仍然談笑風生的樣子:“事情終于過去了,清者自清。除了掛念你和你媽,擔心你們為我擔心,其他還真沒什么。我也沒受什么苦。我就知道,我會沒事兒的。果然如此,哈哈。”木生的笑依然爽朗。
聰兒帶著淚笑著說:“真好,真好。老爸,好久沒見了。我們視頻好吧?”
“我的手機好久沒用了,我估摸著充的值也快沒了,流量應該不夠視頻。等我新充值,我們再視頻。”
木生被留置時飲食雖然有保證,但自己吃不下,加上焦慮。頭發也花白了,人也蒼老了很多。木生不愿意女兒擔心。怎么著也要養幾天,長些肉,染個頭發,再和女兒視頻。
木生又父母報了平安,然后信息周心:“我們聊聊吧。”
周心一直盼著有木生的消息。這么些天她也想明白了。如若木生一直冷淡漠然的態度對她,她的婚姻生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她還年輕,她也算得上貌美。她沒有必要再在木生這里耗。
至于木生的心理生理之說,無所謂了,是真是假都沒有意義了。
“聊聊好好過日子,還是聊聊離婚?”
“聊聊離婚吧,在我被留置之前你也主動給我提過。”
“那好吧,既然你這么迫不及待。我們就好合好散。我也不要你錢了,你也不容易。我同意離,我只要房。”
“房子我給你,以后我也就不負責供了。我們找個時間去辦下房產轉移手續。我手里沒錢,但還是決定貸些款給你,我用工資慢慢還。”
木生想到當初買婚房時,周心并沒有要求寫上她的名字,也是真心誠意對他。對周心也心生憐惜。
“你準備貸多少?”
“也不會多,30萬吧。夠你留學做資金證明了。”
”以前你不肯貸,怎么現在又可以了?”
”我們離婚后貸,我承擔債務,錢是你的你拿走。我們是分開的,你就不存在資金證明作假之說。”
“你被留置時,受了很多苦吧?”周心轉移了話題。
“還好吧,他們倒也沒有難為我。謝謝你問起。你還在L市?”
“是的,我又找了一家單位做會計。同時也在上語言班,加入烤鴨大軍。”
“烤鴨?”
“就是‘考雅思’的諧音簡化。”
“你們年輕人的新詞兒不少。”
“如若你愿意,你也可以年輕。”
“我也還年輕,對,我是大齡青年。”
兩個人,把離婚一事三言兩句聊明白了,彼此也都輕松了。
據說L市離婚率在全國排名靠前,或許和人們對婚姻質量要求高有關吧?周心暗笑著自己曾經的執迷。
離婚協議書一簽,復印人手一份兒,帶身份證戶口本結婚證備好離婚證單人照,兩人一起去民政局辦證大廳。
拿號,等叫號,輪到自己,紅本換綠本,蓋章,搞掂。
走出民政大廳,木生伸出了手,“保重,周心。”
“您也保重。”好久沒用過“您”來稱呼木生了。
剛認識時,周心是個小職員,木生是她仰慕的尊者。人生仿若如初見,一切像是回到了當初。然而,卻恨不當初!
木生回了原來的辦公室,卻已心灰意冷,想著暗里還有一雙邪惡的眼睛,他不寒而栗。
木生遞交了辭職報告,憑他的能力和資歷,找碗飯吃并不難。
單位領導沒同意,把木生與L市另一銀行的中層管理人員互調了一下。
木生去了新單位,住進了單位附近的單身宿舍。
周心依然住快捷酒店,白天去上班,晚上學英語備考雅思。她把新房在一家地產中介公司掛牌出售。
兩人都感嘆著:“自由誠可貴“